明月如霜,夜涼似水。
此刻,蓮心苑內卻一片燈火通明,頗不平靜。
燈火通明的房間里,金猊中燃着舒心的瑞腦之香。
鋪着精緻綿綢的炕榻之上,一個美麗的女子,獃獃的抱着一個包裹着嬰兒布帛,手不停的輕拍着,眼色獃滯,動作緩滯。
初蕊和錦心跪在一旁,嘴裡死死的咬着帕子,淚水亂七八糟的肆意在臉龐上刷落。
錦心哽咽道:“主子,小主子已經去了……嗚嗚……已經去了啊”
那美麗的的女子卻彷彿沒聽到一般,獃獃的重複着機械的動作,嘴裡只吶吶道:“乖萱兒,額娘的好孩子,你只是睡了,睡醒了便好了。”
微開的窗子掠過夜風,搖曳着燈台上的燭光。
秋月打了個突,擡頭道:“初蕊,怎麼不把窗子關上,萱兒身子不好,凍着她了怎麼辦。”
錦心卻是在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跪着撲了過去,“主子,主子,您清醒點吧,小格格……小格格已經去了。”
秋月皺了皺精緻的眉,呵斥道:“胡說,昨兒個萱兒都還睡在我身邊。”
她搖了搖手裡的布帛,低頭逗弄道:“你瞧,萱兒不是好好的在我的懷裡睡了嗎?”說完,又輕輕的笑了笑,“一天到晚都在睡,像個小豬似的。”
初蕊卻是在也受不住的撇過了頭,跪坐在地,咬着帕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錦心一把奪過秋月手中的布帛,將其摔倒在地,伏在秋月大腿上,悲痛着哽咽道:“主子,您醒醒吧,這不過是個枕頭。今兒是小格格的頭七,您要是在不出去,可能……可能就再也見不着小格格最後一面了。主子……”
秋月獃獃的看着枕頭落地,似乎被這一幕刺激的略微清醒了些,“錦心,你丟枕頭幹什麼。”又將頭獃獃的轉向一旁跪坐的初蕊,愣愣道:“初蕊,你跪着幹嘛,怎麼不去喜歡萱兒。對了,萱兒呢,嬤嬤和悠琴在照顧她么。“
她掙扎着起身,“我要去看看萱兒,我要去看她。”
初蕊聽了這話,淚流的更凶了,也撲到了秋月的腿邊,“主子,您去大堂見見小主子最後一面吧。不然……”許是哭的太過兇猛,她打了個淚嗝,“不然以後您可是在也見不到了……嗚嗚……”
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秋月腦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嘴裡只吶吶道:“我要去見萱兒,我要去見萱兒……”
她一把抓住初蕊道:“快帶我去啊”
初蕊見秋月的似恍惚似失態的樣子,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胡亂抹了把淚,打着嗝,斷斷續續道:“主子,嗝……您隨,嗝……奴婢來。”
說著,就領着獃獃的秋月往前院走去。錦心也連忙跟在她們兩人身後,不停抹着眼裡,打着淚嗝。
待秋月到達前院,入目所見皆是一片素縞。
秋月愣了愣神,轉向一旁的初蕊,納悶道:“府上誰死了,我怎麼不知道。”
人這麼說著,腳步卻也絲毫不停的往大廳走去。
一路上的僕從見着秋月,皆面露驚訝。
守門的小太監高喝道:“年側福晉到”
隨着這聲高喝,廳里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百十道目光齊齊向她射去。
只見她一身雪衣,婷婷裊裊,由遠及近,遠遠望去,卻似誤墮凡塵的仙子。
秋月此時卻已神思恍惚,渾然不覺。
只見靈堂左右兩側均掛着白布雲頭幔帳,裡面隱隱傳來女人的哭聲,外面卻是絲毫不見。
靈前扎着素花靈幃,叫“靈龕”。柩前放着一張小羅漢床,上面放了紅緞子坐褥和靠枕。
秋月一路行來,緩緩打量四周,眼神卻在堂屋一邊的靈柩前停下了。
她僵硬的轉動了脖子,哆嗦了嘴唇,問一旁的初蕊道:“這上面畫的,怎的這麼像萱兒。”
原來,在這靈樞前,放着一副遺像,正是梓萱。
初蕊好容易止住的淚,又淌了下來,“主子,這就是小格格。”
“胡說,我的萱兒明明在房裡好好的睡着。”
初蕊哽咽了半天,方道:“主子,您醒醒吧,小格格正在靈柩里躺着,您……您去見見小格格最後一面吧。”
秋月神色惶然,臉上卻只是不信,巍巍顫顫的行至靈樞前。
屋子裡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所有的人都看着秋月,連幔帳後面哭泣的女人也都出來,眼淚汪汪的看着秋月接下來的動作。
一眼望去,那個躺在棺木里的小孩,不是她的萱兒,還有誰
她心神巨震,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胤禛見她神色不對,知她心思單純,又疼愛梓萱,怕她此時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忙給烏喇那拉氏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