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夏悠琴領着二人來到一旁備好的屋子裡,環境到也清爽乾淨。
烤肉用的一應事物都已備齊,屋子中央放着一個圍桌,桌子中間放着火爐,四周備着菜肴,上面吊著一塊鹿肉。
丫頭們站在桌子邊候着,另有捧着盥洗之物的丫頭在門邊站着。
年羹堯看着這陣勢,大笑道:“這個好,合我的脾氣,只是不知這酒辣不辣。”
“你放心,保管二哥在這寒冬辣出汗來。”秋月邊洗手邊道。
一時二人圍着火爐,侯在一旁的丫頭上前來,取了小刀在掛着的鹿肉上擱下一小片,放在鐵絲架上烤着。
年羹堯也不及吃,先將面前的酒一口飲盡,嘴裡嗻了一聲,回味道:“果然是好酒,後勁十足,待會給我裝幾罈子帶過去喝。”
秋月用筷子翻着肉片笑道:“這酒裡面放了許多藥材,不僅能驅寒,也能強身健體,二哥在哪苦寒之地,要多顧着自個身子。”
年羹堯點頭,也不要丫頭斟酒,自個又倒了一杯,吱了一聲,笑道:“還是妹妹會過日子,這小日子哥哥瞧着也羨慕啊”
正說著,那鹿肉也烤好了,年羹堯舉起筷箸,“我先嘗嘗味兒。”說著,便撿了一塊放進嘴裡,燙的直樂呵。
秋月替他夾了一塊放進碗里冷着,好笑道:“有你的呢,吃這麼急做什麼,當心燙着舌頭。”
“唔……妹妹夾的就是好吃。”年羹堯嘴裡含糊道,“妹妹嘗一塊。”
見他吃的歡,秋月也夾起了一塊,剛欲往嘴裡放,就聽外面丫頭的聲音,“請爺大安。”然後就感覺帘子被人掀起,一陣冷風吹了進來。
秋月只來得及怨懟的看了年羹堯一眼,就將手裡的鹿肉放下,起身笑道:“爺怎麼這會子過來,可用了晚膳。”
一邊說著,一邊替他脫了鶴氅,伺候他凈面暖手。
“奴才請爺大安。”年羹堯也放下了筷子,大千行禮道。
“起來吧。”胤禛瞧了眼屋子,面色淡淡道,“今兒也算是家宴,不用多禮。”
待胤禛和年羹堯坐畢,胤禛蹙眉瞧了這鹿肉,“你身子弱,這腥的膻的你如何受的了,可不許吃這個。”
秋月埋怨的瞧了眼年羹堯,撇嘴道:“妾還一塊都沒吃,爺就過來了。”
年羹堯笑了兩聲,對秋月道:“還是王爺說的有理,二哥是個粗人,卻忘了妹子吃不得這腥膻之物,真是該罰。不過這肉現烤的,配着這熱酒和這雪天,果真好吃,王爺也嘗嘗。”
秋月在胤禛身側坐了,點頭道:“正是呢,自己烤自己吃,這才有味道。古語云‘是真名士自風流’,咱們這會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回來卻是滿肚子的奇思妙想,二哥打仗也是計妙無雙,戰無不勝。”
年羹堯笑了兩聲,“這麼說來今日這鹿肉倒非吃不可了,不然豈不辜負的妹妹這‘真名士’的一番苦心。”
胤禛眼裡也閃過笑意,道:“那說好了,你只許吃兩塊嘗嘗鮮,可不許多吃。”
雖不願,卻也知道胤禛是為著她好,因而只得點頭應了,吃了一杯溫酒,撿了兩塊鹿肉吃了,這才坐在一旁聽他們倆說著閑話。
縱然知道未來二哥的結局,秋月卻始終不敢往下深想。一個是她最親近的人,一個是寵愛她的二哥,到時候她又該如何取捨。
秋月看着他們倆和睦的樣子,談天說地,又思及將來二哥的結局,又不知未來自己如何,一時倒有些悶悶。
“人生在世,有聚就有散。聚時歡喜,散時清冷;既清冷自然生傷感,倒不如不聚的好。”這樣想着,又想着佛經里說“一切世間境界之相,皆依眾生無明妄念而得建立。內而身心,外而世界,皆竟外化,皆不可得。世皆不牢固,如水泡沫焰。汝等減應當,疾生厭離心。”
這時也聽不到胤禛兩人談些什麼,只想着:若依佛法言,於一切境,皆應觀現如幻夢。鏡花水月,當體非真。諸法本空無着,境似浮雲會散。覺悟生死如夢,一切求心自息。
“命如風裡殘燈,身似潭中之聚沫,剎那磨滅。”秋月想着,心內自忖道:“自打來到此間,又因知曉所謂的結局,似乎每一日都是偷來的,只用心過着。饒是她再神經大條,內心深處也頗有計較。即便她非永遠福壽之輩,但福哥兒是胤禛的親兒子,乃是真正的龍子,難道他也不能福壽安康一生么。”想到此處,愈覺煩悶,大有悲戚之狀,因而將適才的精神減去十之八|九,只垂頭沉思。
胤禛見她如此光景,想到或是她身體勞乏亦未可定,她這裡偶爾或是來一人,哪裡像今兒一般待客一天,即對她道:“你雖沒吃,可這屋子不通風,且坐在這炭爐邊,吸了過多碳氣倒不好。你且回房歇着,若沒吃飽,讓夏悠琴從廚房撿幾個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