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滿肚子的鬱悒之氣,更多的卻是冰冷的寒意。
在這個時代,這樣明晃晃的外遇,女人卻連維護自己的權利都沒有。
她明明在理智上已經接受了,但情感上卻仍然無法說服自己。
想到那個嫵媚入骨的女子,想着那八分相似的容貌,秋月只覺得心裡一陣子的刺痛。
胤禛就這麼想將她、將年家踩在腳底,找這麼個風塵女子來貶低她么
秋月狠狠的握着拳頭,留了兩寸長的指甲生生被折斷,扎進了肉里。
馬車緩緩的前行,喧鬧的聲音漸漸遠去,出了城門,外京郊行去。路上安靜的很,只聽見馬蹄“得得”作響聲和車輪滾滾的聲音。
秋月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憤怒過後,卻身深深的悲涼。
果然是個多事之秋,前面李氏在宮裡露出了那樣的表情,也不知她有什麼招數。德妃將鈕祜祿氏留在宮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為襲爵的事起什麼心思,或對弘時和福惠不利。
還有康熙對弘曆的恩寵過甚,朝堂上的水已經夠混的了,眼下還出了個外宅的事。想到這裡,秋月嘆了一口氣:眼下事情頗多,這些事她暫且先擱置一旁,護着福惠方是正經。只要胤禛還沒登上皇位,她就不可掉以輕心。
倘或胤禛上位之事出了一絲岔子,到時候可不僅僅是雍親王府上下好幾百口人的事。那些依附在雍王府旗下的家族,比如年家、李衛家等等都會遭到牽連。
如是這般想着,秋月深吐出一口氣,小三小四小五都有了,也不差這麼一個隱形的。將眼底的悲哀掩住,秋月掀起窗帘一角,看着郊外暮春景色,殘花凋零,一片頹唐衰草之色。
《壇經》里說: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
秋月苦笑了一下,枉她讀了這麼多書,遇到事情,卻還是參不透。
馬斯洛的需求理論,說:人的大腦分左右腦,左腦控制理智,右腦控制情緒,左右腦是分開的,即便理智在清楚,情緒卻也是人力無法控制的。
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
她,果然還是得隴望蜀了。
瞥了眼被驅趕置一旁,不敢擡頭,匆匆而過的粗布麻衣的過客,秋月放下了帘子。
享了多大的尊榮,就要付出對等的代價。
很公平,不是么?
兩種思想在腦海中交戰,一會兒這般想,一會兒那樣辯,到了園子的時候,也到了傍晚之際。
秋月扶着春纖的手,踏着矮凳走了下來,看着寧靜的院子和昏黃的燭光,微微勾起了嘴角,心裡略微感到暖意。
至少,在這此間,還有一人等着她回來。
這樣想着,踏上操手游廊,才走近東廂房,就聽福惠糯糯的聲音從窗子透了出來,“夏姑姑,額娘什麼時候回來呀?”
然後是夏悠琴的聲音,“估摸着時候,主子也該回來了,小阿哥可是餓了,奴婢讓他們準備晚飯去,可好。”
“不要,福惠要等額娘一起吃。”
聽到這裡,秋月加快了腳步,門口的小丫頭也打起了帘子,嘴裡念道:“主子回來了。”
然後就聽見屋裡傳來說話的聲音,“哦,額娘回來了。”
“小阿哥,奴婢給您穿鞋子。”
秋月剛踏進屋裡,就見福惠穿着襪子從內室跑了出來,撲到秋月的懷裡,“額娘可回來了,福惠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