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心裡一緊,雖早知道德妃會有這麼一天,真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突兀。
她面色如常的由宮人伺候着喚了喪服,耳畔一下又一下的鐘聲似乎將她帶回了康熙逝世的那個夜晚。
暗沉的天幕夏星辰閃爍,銀光傾瀉,不時穿過幾縷輕柔的涼風。
樓閣林立,長長的宮廊,遠遠的,似乎望不到盡頭,只有兩旁精緻的八角宮燈蒼白的照着步履下的青白石甬路。
今晚夜色倒好。
秋月有些驚異於自己的冷漠,從方才的震驚,倒現在的淡然。
一陣涼風吹過,她打了個哆嗦,無奈的扯了扯手裡素白的帕子。
她真的變了。
無聲的在心裡喟嘆了一聲,扶着小林子,往永和宮趕去。
風輕柔的飄過來,夾雜着隱隱的哭聲,端是讓人煩悶。
雍正元年五月,這位叱吒後宮幾十年,獨得康熙帝聖寵十年之久的德妃烏雅氏,在當天凌晨崩逝,享年六十四歲。
半年之中,帝後二人相繼去世,這對胤禛來說,不啻是一沉重的打擊。這種打擊並非出於感情,完全是由於政治。
若康熙的逝去還能說因年紀大了,但德妃的離去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胤禩一派本就一直不斷尋找各種機會,製造謠言,企圖動搖皇權。皇太後的猝然去世,無疑為他們中傷新君又提供了新的機會。
因此,胤禛為皇太後舉辦喪禮,就不是一般的盡孝,而帶有洗清自己,堵住政敵之口的意義了。
德妃的喪事,辦得如康熙一般隆重,而不僅將其謚為孝恭仁皇後,又決定讓其與康熙合葬人同一地宮。
與此同時,胤禛更是尊封怡親王胤祥的生母章佳氏為敬敏皇貴妃,不僅連升了兩級,並得到了祔葬景陵的殊榮,開了皇帝陵祔葬皇貴妃的先例。
在此之前,只有皇後能與皇帝葬於同一陵寢。
秋月萬萬想不到胤禛此舉的深意,正是為了百年之後與她合葬,胤禛才趁此機會為胤祥開了先例。
既得到了胤祥更深的感激,又為為來將秋月的棺柩與他同葬做好了準備,鋪好了路。
當然,作為一個骨子裡的現代人,自然想不到這上面去。古人,尤其是皇帝,基本上在當上皇帝的那一天起 就開始給自己建造陵墓,這個傳統是從秦始皇開始的。
現代人根本就不大在乎自個的身後事,何況是個衣冠冢。
胤禛在德妃死後,將她的梓宮移到寧壽宮,停靈三天後才運到帝後停靈的壽皇殿。
一時,宮人紛紛討論皇帝此舉的深意。
秋月卻知道長嘆了一聲:德妃不肯住進寧壽宮,胤禛卻在她死後將靈樞般入,可不就是小孩子的行徑,想圓他的心愿罷了。
這一年,京城似比往年熱了更多,但胤禛卻並未往熱河避暑,只是下令加快修圓明園的進程,且將圓明園定為行宮。
而皇太後去世期間,西部邊陲也是小戰亂不斷,雍正發出上諭:“若有調遣軍兵、動用糧餉之處,着邊防辦餉大臣及川陝、雲南督撫提鎮等,俱照年羹堯辦理。”
這樣,年羹堯遂總攬西部一切事務,實際上成為雍正在西陲前線的親信代理人,權勢地位實際上在撫遠大將軍延信和其他總督之上。
不僅如此,雍正還告誡雲、貴、川的地方官員要秉命於年羹堯。
胤禛對秋月的寵愛,對年羹堯的寵信,使得年家一躍成為京城新貴。而秋月在後宮,一時風頭無二,便是皇後烏喇那拉氏和熹妃鈕祜祿氏,齊妃李氏三人,也不得不閉其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