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泠雙手撐,已經做好了手掌被磨破皮的準備,卻突然被一隻勁瘦有力的手臂托起,讓她平穩落了地。
“小心。”
她回頭看去,本以為是去而復返的蘇聿,卻不想跌入了一雙狹長清寂的眸子里。
陸珩剛剛和蘇總一道上樓,沒見着蘇聿,反而看到賀泠險些後腦勺着地的驚悚畫面。
要不是他這些年保持着健身的習慣,一個箭步就從過道躥到了她身後,只怕今天這毛坯的水泥地要見血。
“陸珩。”賀泠眼底有驚魂未定的情緒,她緊緊抓着陸珩的手臂,冷白的皮膚都被她的用力抓出了淡粉色的指痕。
她是想自己站穩,但腿麻還沒恢復,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極了醉酒的人。
賀泠其實想讓陸珩扶自己去飄窗上坐一會兒,但毛坯的房子到處都是浮塵,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闊腿褲,放棄了。
於是為了保持平衡,她只好繼續抓着陸珩的手,兩人的距離太近,她能感受到陸珩灼熱的鼻息噴在自己的頭頂,讓本就悶熱的環境更加磨人,她窘迫得耳根微紅,卻不得不暫時維持現狀。
而這一切都被在場的另一個人——蘇聿的父親看在眼裡,這個在商場上廝殺了大半輩子的中年男人什麼場面沒見過,這兩個小年輕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那點小曖昧,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看破卻不說破,只在心裡暗道:既然有緣無分,可千萬不能再讓自家的傻小子陷得太深。
“我家那混小子呢?”蘇總見四下無人,笑着發問,“他怎麼把賀小姐一個人留在這裡?”
這人說話客氣,還是有問責蘇聿待客不周的嫌疑。
雖然從未見過,但聽他這麼稱呼蘇聿,賀泠就猜到了這人是蘇聿的父親。
她連忙解釋道:“蘇總好,小蘇總說餓了,周圍又沒有合他胃口的餐廳,就開車走了。我們上門量房一般也不需要業主全程陪同。”
“陸總的朋友,可不是一般人吶。”蘇總笑眯眯地看向陸珩,“是犬子招待不周了。”
賀泠:“……”
她今天的身份明明是蘇聿花錢請來的設計師,什麼時候成了陸珩的朋友?
他們的關係頂多是老同學,連朋友都算不上。
然而賀泠瞥了一眼陸珩,他並未否認,她也懶得和一個或許只會見一次面的中年男人解釋那麼多。 。
“爸,你怎麼來了?”
等蘇聿提着保溫袋回來時,發現別墅里多了兩個人。
一個是他的新晉宿敵陸珩,另一個則是他又愛又恨的父親。
“我給我兒子買的房子,我還不能來看看了?”蘇父故作威嚴,“況且設計師還是陸總的朋友,我們來給你掌掌眼,提提裝修意見,你應該感到高興。”
蘇聿下意識地想反駁,卻想到這裝修費還得老爸掏錢,便換了一副討好的笑容:“那是那是,父親大人說得對。”
但他又為難地低頭看了一眼手裡只有兩人份的餐盒:“您應該早點通知我,這樣我就買四人份的飯了。”
“我跟陸總來之前已經吃過了,”蘇父皺着眉搖頭,“倒是你這個地方,灰塵這麼多,又沒有桌椅板凳,你就讓賀小姐陪你站着用餐?”
這一問,把不食人間煙火的小蘇總問懵了,他光想着去打包好吃的,完全沒考慮怎麼用餐的問題。
蘇聿撓撓頭,詢問地看向賀泠:“賀小姐,要不我們還是找個附近的餐廳?”
此時賀泠已經完成了整個別墅的量房工作,腿麻的癥狀也完全消失了,沒讓蘇聿看到她狼狽地靠着陸珩的樣子。
“不用這麼麻煩,我站着吃就行。”賀泠接過蘇聿手裡的其中一份保溫盒,又掃了一眼身後的蘇總和陸珩。
作為設計師,她經常跑工地,和施工隊一起站着或者蹲着吃盒飯是常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只是今天被這麼兩個人盯着看,確實有點彆扭。
最後還是蘇總看不下去,領着他們去了附近一家熟人開的茶館借了個包房,畢竟帶着別家的飯菜去另一家餐廳用餐,的確很像來砸場子的。
有了蘇父在場,蘇聿再不情願也被迫和父親坐一邊,眼睜睜地看着陸珩堂而皇之地霸佔了賀泠身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