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言心頭一緊,但隨即又發現眼前的賀泠好端端的在他面前,他懸着的心又悄然放下了。
而駕駛位上的那位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沈子言剛剛揚起的嘴角瞬間拉平,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的男人:“陸總?”
這麼巧,陸珩也去了京市出差,還沒帶司機,親自載着賀泠回江城?
“車是我在車展上抽獎中的,陸總幫我從京市開回來的。”賀泠看出沈子言眼裡的疑惑,飛快解釋了一通,然後解開安全帶下車,沒忘記回頭對陸珩客套道,“今天辛苦陸總了,車你開走吧,反正這麼晚了也不好意思打擾物業給我划車位。”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賀泠大概猜到陸珩和未婚妻婚期並不住在一起,而根據路上他和未婚妻的通話內容,他現在大概率要趕過去吃宵夜。
陸珩都替自己當了一天的司機,車借他再開一晚上也是應該的。
“你沒車位?”陸珩卻莫名抓住了重點。
賀泠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對,明天我去物業辦公室租一個。”
她買房的時候本來是有贈送車位的,但當時的她人在滬市,對買車根本沒有概念,於是便拿送的車位抵
了部分房款。
如今房價跌了,車位的價格也跟着跌到了谷底,她現在去租車位或者買一個都很划算,也算是吃到了一點點時代的紅利。
“陸總慢走啊,別耽誤了你吃宵夜。”賀泠抬了抬手,語氣分明是客氣的,但陸珩聽着卻莫名刺耳。
這算是過河拆橋?着急跟男朋友約會,趕他走?
看了一眼中控屏幕上的時間,陸珩也管不了賀泠是什麼居心了,他只知道,自己再不赴陸珂的約,只怕會收不到親妹妹的婚禮邀請函。
“走了。”陸珩淡淡地瞥了一眼沈子言,不情不願地再次出發。
陸珩一走,賀泠便轉過身,搶過沈子言手裡再熟悉不過的碎花保溫盒:“我媽又做了什麼好吃的?也不知道花點錢讓同城跑腿送,非要麻煩你。”
劉敏這個年紀正是精打細算的時候,但母親更隱秘的心思,應該還是撮合他們兩個。畢竟在母親眼裡,沈子言和自家女兒青梅竹馬,兩家人知根知底,這樣門當戶對的兩家結了姻親,任誰看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除了被亂點鴛鴦的賀泠和沈子言本人。
不,沈子言已經肉眼可見地叛變了!
但晚上只吃了一通泡麵的賀泠,此刻肚子已經在唱交響樂,無力抵抗媽媽牌美食的誘惑。
“不麻煩,就是有點冷,”沈子言說著還十分應景地瑟縮了一下脖子,“不請我上樓喝杯熱茶?”
夏天的夜晚,風是清涼的,但冷絕不至於。
更何況沈子言今晚還穿了一件牛仔藍的長袖襯衫。
賀泠覺得這人用寶貴的年假專程給她送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沒有拆穿他的心思,只白了他一眼,朝電梯間走去:“上去吧。” 。
沈子言這次仍然穿着擺在門口鞋架上的那雙塑料拖鞋,但這次沒外人,他高高吊起那隻不合腳的鞋子抱怨道:“我這麼大高個,得穿45碼,你要是實在摳門,我不介意幫你下單一雙新的。
“這又不是特意給你準備的,你怎麼還挑上了?”賀泠從鞋柜上層的抽屜里拿出兩個一次性鞋套扔給他,“不合腳就穿鞋套,誰慣的你這臭毛病?”
賀泠對別人說話都柔聲細語的,唯獨在沈子言面前經常出言不遜,畢竟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是沒有性別意識的時候就睡在一起的玩伴,因此,她從來沒有將沈子言當做同齡男性對待。
儘管男大十八變,長大後的沈子言在別人眼裡是玉樹臨風的沈大設計師,可在她眼裡仍然是無性別的。
賀泠一邊想着,一邊將保溫盒裡的餛飩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又飛快地從冰箱里拿出幾顆紅彤彤的小米椒剁碎了撒進湯汁里,攪和攪和就開始吃了。
“你難得出差京市,就這麼巧遇到了陸珩?他還千辛萬苦親自開車送你回來?”沈子言語氣酸得跟她最愛喝的酸梅汁一樣。
賀泠嚼完了嘴裡的餛飩,慢條斯理地說道:“是啊,去的時候人家還出手闊綽地給我升了頭等艙,就為了高效利用時間跟我聊平面圖的修改方案,怎麼樣,世界五百強的大老闆就是不一樣吧?”
沈子言:“……”
他胸口微微起伏,眼前閃過賀泠和陸珩在頭等艙親密地交頭接耳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