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問成這樣了,就方大海那豐富的錦衣衛從業經驗,還能不知道他想問什麼?太熟悉了啊!就這水平,哪怕他什麼準備都沒有呢,也能應付的了,更不用說他早有預料,早有腹稿的情況了。
“說出來你別笑,我這啊,是事兒幹事兒,趕上了!”
“事趕事兒?這怎麼說的?”
只第一句,張成心裡的石頭就落下去了一半。不是刻意去劫獄的,那這方大海的懷疑就又去了一層,這對於雙方都是好事兒,等着說出來的理由被查證確認,方大海不定還能換回來一張立功證書呢。
“不知道你這是不是得了消息,先頭陸掌柜讓人給盯上了。”
這個張成知道啊,陸掌柜轉移的事兒還報備過呢,畢竟這可關係到一條線上的同志安全。連着陸掌柜託付了方大海什麼,張成都知道,這也是為什麼從一開始,張成就幫助說話的原因,因為他們這一路裡頭的人,已經有三個都受過他的恩惠了。已經有了吸納他加入組織的意思,已經能算的上他們的後備人員了呀。
“分別後,我越是往家走就越是覺得不對。人家都知道香燭店的掌柜的還有問題了,那後頭只要查一查近期誰去過,還能漏了我?這要是知道了我……就那些人寧可抓錯,絕不錯過的作派,到時候我怕是沒個好,最不濟怕是也要破個財什麼的。”
這確實是個漏洞,當時陸掌柜通知他們的時候,他就想到了,當時還想着若是不成,就托京城其他人幫着照拂一二呢,畢竟是被牽連的。
不過這小子自己能想到這一點,這腦子……真不愧是能在山寨里殺進殺出的能耐孩子。不干他們這一行,真是可惜了。
“所以你想了什麼法子?”
“調虎離山,然後徹底剷除危險呀,還能有什麼法子?正好當時我家院子附近有個不錯的鄰居家遭了那大佬手下的敲詐,連着家裡老人看病的救命錢都給搜颳了去。我就索性拿那人下手,先是去他家偷了點得用的東西,然後選了一個要緊的地方,和那尾巴匯合點一起,給炸了一遍。”
這事兒張成也聽說了,乾的確實夠利索,將城裡那些人嚇了個夠嗆。
“等着想抹去我偷東西的痕迹時,不想卻意外又發現了個事兒,那老東西,居然藏了整整一地窖的糧食,不下7千斤啊!上頭好些還有政府的章子。你說,換你看到這,能不發狠?這是他們自己吃的?傻子都知道,這肯定是準備賣高價的!”
確實要發狠,一面用軍隊的名義搜刮全城的糧食,導致糧價高漲,一面又偷着將軍糧弄出來,放到外頭賣高價換錢,這果黨的蛀蟲們,將發國難財的手段用的,都快對着老百姓敲骨吸髓了,真是讓人恨不得一個個都宰了。
“所以那給流民送糧食的也是你?”
“是我,不過這事兒……”
方大海饒了饒頭,不好意思的垂頭低聲說道:
“這事兒我沒幹好,聽說當天因為搶糧食,死了不少人,要是當時我多想着些,分的再細些,許是就能……”
這事兒讓張成怎麼說呢,說方大海做的不對?不能啊,這樣一個自己日子都過得苦兮兮的孩子,這樣一個連着大人都沒有,只能自己養活弟妹的孩子,再得了那麼些糧食之後,能第一時間想着救濟那些一無所有的人,別的不說,光是這一份心,那就絕對值得讚賞,值得大夸特誇。
可這事兒處理的手段……好吧,其實也是沒法子的事兒,畢竟他也不認識什麼大人物,更沒有救濟的經驗,能想着分散成一袋袋,往流民窩棚里丟,就已經夠難為他的了,畢竟要在那麼危險的時候,跑那麼多地方是吧。
一個孩子,一個連着正規教育都沒有受過,沒有組織培養過得尋常孩子,都做成這樣了,張成真沒有立場和理由去責怪。
“這事兒也不全怪你,是我們這些當軍人的沒本事,沒保護好老百姓。”
可不怪方大海又該怪誰呢?張成想來想去,果黨那邊說再多也是虛的,人家就那擺爛躺平的樣,都不在乎你說什麼了。而除了他們……總不能說:那亂是這些流民自己亂的,死也是因為彼此爭搶鬧的,和所有人都沒關係吧?那可不符合我黨一慣的思想,所以張成最後只能苦笑着將自己祭出來了。
“別,你這麼說,那我可就聽不過去了啊,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啊!城裡那些官老爺才是管事兒的,他們都不上心,你們平白的給自己攬什麼責任啊!”
“行行行,咱們不說這個,繼續說前頭的事兒,你散了糧食,然後呢?”
“然後?我聽說死了那麼些人,心裡挺不得勁的,就想去打聽打聽,這人都死了多少,沒了的都送了哪兒,想着什麼時候去給上柱香,好歹也算道個歉。可不想,這一去,就聽到說什麼從周圍轉過來的人怎麼怎麼的,聽着像是要木倉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