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好,晚飯咱們就蒸一個出來,做成南瓜粥吃,香草,你想不想吃啊?甜甜的粥哦。”
堪堪四歲,還沒怎麼見過南瓜的香草這會兒對着這圓不隆冬的大傢伙正好奇,這會兒一聽能吃,還是甜的,驚喜的眼睛都瞪圓了。
“甜的?”
“對,比麥芽糖都好吃。”
“香草要吃,要吃的。”
從小就餓着長大的香草,一聽比麥芽糖都好吃,那眼珠子就沒法子挪動了,南瓜在何雨蘭手裡移動一下,她眼珠子都能跟着跑,嘴角更是流滿了哈喇子。那饞樣真是沒眼看。
而同樣從小餓到大的何雨蘭在經歷了最初的歡喜之後,這會兒倒是反應過來了,轉頭問方大海:
“你這是夜裡又出去搗騰了?二叔不是說最近正亂,不讓你瞎跑嘛,你怎麼不聽話呢。”
“這麼多人借糧食,我怕萬一不夠,就想留點後手。”
話是這麼個話,可你這邊往外借,那邊死勁往家裡搗騰,這事兒辦的……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
“你啊,瞎折騰,大不了咱們不往外借不就是了。何必這麼冒險。”
“不借?那咱們家的名聲可就壞了,到底人家都是為了救命呢。”
救命這兩個字太重,重點對着糧食吝嗇的何雨蘭也沒法說出不借的話了。只能一臉無奈肉疼的嘀咕:
“可……好人難做呀。”
誰還不知道好人難做?他用小腳趾想都知道,後頭他若是說不借,這些鄰居心裡會怎麼嘀咕他了。升米恩斗米仇他又不是沒見過。
只是這搗騰東西對於方大海來說,也是他時不時出門的好借口,怎麼能輕易放棄?所以暫時只能當一回冤大頭了。至於這後續該怎麼處理,不至於讓別人當他們家是軟柿子……
呵呵,方大海朝門口瞄了一眼,接着何雨蘭的話繼續說道:
“我瞅着這糧價在這麼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兒,政府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兒,他們能不懂?想想今天早上出的事兒,又這麼一個例子在,他們不想再出岔子,必會出手整治。而只要這糧價下來了,街坊們自然就會很快還回來的。”
方大海這理由說的煞有其事,不管是何雨蘭還是方大江聽着都覺得有理。
嗯,不只是他們,大門外集中在前院等着來福收錢的鄰居們聽到了裡頭的對話,也覺得很有道理。為此好些人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不禁露出了幾許的微笑。
只有那幾個從方家借了糧食的,這會兒那臉色真的是……說不上青還是紅了。
他們自己沒本事,竟是逼着方大海那
么一個孩子半夜去搗騰食物,以防萬一,這……他們真的是感覺有些沒臉啊!可讓他們自己去搗騰……不說有沒有這膽子,這本事,就是錢……他們也沒有啊!
所以一個個心裡只能暗暗地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一旦糧價下來,一旦能買上糧食了,一定先將方家的還了,不然這院子里,他們還怎麼抬的起頭來。
呦,這麼想就對了,當方大海為什麼會引着何雨蘭說那麼些?不就是為了給這些人提個醒嘛。與此同時,也算是隱晦的告訴了其他人,除了他家,其實他們還能往黑市這樣的地方使使勁,別總盯着他家的這些糧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方大海繞着彎的提醒是不是起到了他想要的作用這個這會兒暫且不說,畢竟這事兒多少需要些發酵的時間。倒是這剿匪捐的事兒已經迫在眉睫了。那來福到底來不來呢?
來福也在問這個問題,就在他家,對着他親爹問。這讓他爹怎麼說呢?來貴這會兒實在是有些拿不準主意啊!連着抽了好幾口旱煙,抽的屋子裡都煙霧繚繞了,才遲疑着給出了一句話。
“按說,這令都下了,在沒說不收之前,咱們該收還是要收的。”
“那就收啊。”
來福這話說的太輕巧,輕巧的來貴都想嘆氣,自家這兒子,什麼時候腦子才能開開竅,知道點好歹啊!
“聽我說完,急什麼急。你早上也聽到了,那政府大樓前那條幅寫了什麼?那是將這捐裡頭的齷齪全給抖落了呀。你說,我這要還是收,豈不是就成了頂風作案?這要是讓人盯上可怎麼好?”
來貴這是被嚇怕了,雖然心裡知道,自己就是個小人物,人家未必會知道他。可想想那些被搬空的糧倉,他就半點不敢存僥倖的心。琢磨來,琢磨去的,來貴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對著兒子說道:
“你這樣,去北街口那兒盯着,若是那家去收,那咱們就跟着也去收,若是他家不動,那咱們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