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可gān的小孩子聽話地躺下,翻滾了幾下,不一會兒便呼吸綿長了。
陸禹發現她睡著了,不禁輕笑,果然是個小孩子。而這個小孩子在他看書時,不知不覺已經滾到了他身邊,原本心裡有些不耐煩,正yù將她撩出去,卻不想一隻小胖手突然搭上了他的手臂,軟綿綿、胖乎乎的,那種觸感一下子躥到了心頭,彷彿有隻小奶貓用嫩嫩的爪子在撓着他的心一樣。
陸禹放下書,也跟着躺下去,發現小姑娘隨着車子的震動滾到了他懷裡,伸手抱了下小小的幼兒,胖乎乎的身子散發著淡淡的藥味和一種果奶香,果然是個rǔ臭未gān的小丫頭片子。
雖如此想,但卻忍不住伸手抱住,隨便玩了會兒,方抱着她一起閉目休息。
☆、第3章
從青羅鎮出發往京城,快則半月,慢則一個月。
陸禹並不急着回京,馬車慢慢地在路上行駛,慢得阿竹心裡都有些急,不過不敢表現出來,每日與陸禹在馬車裡相視無言,讓她極度無聊。
陸禹出身高貴,雖然好享受,卻又不喜帶着一大串的人馬跟着礙事,是以馬車只有一輛,為了照顧下屬,每日天未黑,便在驛站或城鎮停下歇息,絕對不多趕路。阿竹作為個小孩子兼未愈的病人,有幸得以和他同乘一輛馬車,至於原先買下的丫鬟葯兒,自然是給了工錢留在青羅鎮了。
所以這一路上都沒有個丫鬟伺候,很多事qíng都是阿竹自己動手,幸好她並非懵懂無知幼童,方沒有手忙腳亂。這般懂事乖巧,還能生活自理,沒有要人費心照顧,倒是讓陸禹理所當然地更不需要丫鬟伺候了,有些時候反而指使起她來,將她當成了個小丫鬟,也不想想她才五歲。
阿竹忍下了,權當作還他車錢便是。
似乎將所有帶在路上解悶的書都看完了,陸禹閑來無事,便開始教阿竹讀書習字。
阿竹今年五歲,早已經啟蒙了,這會兒在讀女則,雖然她不喜歡,不過在娘親柳氏的盯稍下,她認真地讀了。娘親的話是這樣的:這世間有些東西咱們都知道它很憋屈、對它不以為然,但世人卻頗好這虛名,所以咱們心裡可以不屑,但卻不能不懂它。看陸禹如此難得有興緻要當回先生拿她逗樂,阿竹也想多認識些這世界的文字,便也跟着他讀書認字。
陸禹從未教過小孩子讀書,他的侄子侄女很多,可是從未親近哪一個,更不用說要教他們了,會想要教阿竹也是心血來cháo,等發現阿竹認字極快時,有些驚訝,不過也並沒將她當成天才兒童,古人早慧,在五歲時認得千字的孩童也並非沒有。而且他也教出了些樂趣,阿竹做得好,他便揉揉她的腦袋獎勵,做不好,便捏捏她的臉作懲罰。
感覺自己成為他養的小貓小狗了,為了回家,阿竹繼續忍了。
何叔和何澤坐在車轅外,聽着馬車裡傳來的讀書聲,一個教,一個跟讀,何澤忍不住小聲地道:“阿爹,公子他是不是將嚴姑娘當成玩具了?”
“別胡說!”何伯一臉嚴肅,那可是靖安公府的正經姑娘,哪裡能被主子當成玩具。就算是,他們也應該當作不知道。
何澤撇嘴道:“我可沒騙你,昨兒歇息前我聽到主子說,不想將嚴姑娘還給嚴家了,他自己養着好了,權當養個女兒以後好送終。”
“……”
何伯差點噴了。
這是什麼話?何叔嘴角抽搐,公子再厲害也不能十歲便生個女兒吧?也只有他們主子那渾不吝的xing格才能說出這種話來,若是教京里的人知道,還不吃驚死,又要覺得主子xing格怪異了。不過小阿竹確實乖巧得讓人心疼,而且也長得玉雪可愛,看着就可人疼。只是他們主子那種怪癖……能分辯得清楚人家小姑娘長什麼模樣么?難道他不擔心認個女兒,反而認錯了人?
兩人竊竊私語沒影響車裡的兩人,一人教一人學,其樂融融,讓阿竹覺得這位禹公子還算是個好人,雖然他有眾多怪癖,不過等她回到嚴家,說不定以後就難見他了,不必太計較。
上午讀書習字,中午膳後午休一個時辰,下午學棋,阿竹的日子還算豐富,漫長的旅程也不覺得無聊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阿竹也和陸禹熟悉起來,越發的看不透這少年,明明才十四五歲的年紀,卻獨自在外飄泊,彷彿那些遊山玩水的大家公子,愜意極了。可是有哪家的十五歲少年如他這般悠閑愜意的?
而陸禹第一次和個孩童能和平相處如此久,發現並不是所有孩子都是小魔星或者早熟懂事到會耍心眼的,讓他頗為滿意,確實也生出了將小阿竹當成女兒養的念頭。只是這念頭在腦海里轉了轉,知道嚴家定然不會肯的,便遺憾地放下了這念頭。
車子緩緩前行,有規律的震動下,阿竹縮在毛毯下沉沉入睡。
陸禹本也閉目養神,誰知突然旁邊的小丫頭蠢蠢yù動,等他將覆蓋著小丫頭的褥子掀起,發現她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隻刺蝟一般,嘴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探手將她抱了過來,發現她正閉着眼睛流淚,神色間滿是驚恐,不禁有些明白了。
這小丫頭還是怕的,只是她平時太乖了,所以讓人看不出來。
拿起旁邊的帕子給她擦眼淚,卻未想沒控制力道,小丫頭迷迷濛蒙地睜開了眼睛,一雙被眼淚浸染過的大眼睛濕濕潤潤的,還有些恐懼未退,翹翹的眼睫掛着水珠。
陸禹淡定地收回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阿竹揉着眼睛,摸到一手的淚,小嘴抿了抿,默默地背過身去。
陸禹嘲笑道:“小人家的,哪裡那麼多眼淚,過來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