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此之後,經管學院與美院便有了“和親”的趣聞軼事。
據美院學生稱,近來總能在藝術樓下見到某許姓經管高材生頂着張十足張揚的臉望眼欲穿,而經管學院也有知情人透露,這段時間學科樓前的景似乎比原先好看許多,這多虧了某彭姓美院一枝花的到來讓陋舍蓬蓽生輝。
大帥哥和大美人的情感狀態很難保持低調,但許直行和彭南生在正式確定關係前,還小小地鬧了一番彆扭。
那是情人節前一天,彭南生和許直行交往過密的事被謝道瑩撞破。
他們外出吃飯讓彭家的司機碰見了。
彭家在A市的上流階層名聞遐邇,人脈資源深入盤踞政法醫商,權勢滔天,自然每個家佣都被馴化有素,說直白點,便是忠心不二的狗。
司機當機立斷拍照發給了謝道瑩,當晚謝道瑩一通電話就對彭南生下達命令:馬上回家。
彭南生到家時氣氛古怪,直至他上樓進入謝道瑩的書房———
對方將厚厚一沓資料扔到他腳下,面容慍怒,厲聲呵斥:“彭南生,你是不是真以為上了大學就能脫離我的管制了?”
“不要我管可以,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
彭南生順勢低頭看,目光聚焦的一剎,汗毛直立。
兩份文件。
一個是他和許直行在商場吃飯的照片,照片里許直行正幫他擦拭嘴角。
另一個更耐人尋味,是許直行的檔案資料。
又是這種無時不刻被監視着的感覺,一陣惡寒襲來,他生理性反胃:“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謝道瑩彷彿聽見了什麼荒誕至極的笑料。
她從轉椅里起身,雙手撐在桌上,上下打量的視線足以將人千刀萬剮百餘次:“是你想幹什麼吧!”
“在談戀愛啊?麻煩你在樂不思蜀前,拎清自己的身份!”
她步步走到彭南生身前,明明是血肉至親,可口中迸出的話不留情面:“你和這個alpha之間絕不可能,趁早斷了。”
彭南生垂在身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動一下,臉上找不出任何端倪,甚至連半點多餘的表情都不想分給對方,語氣比謝道瑩還硬:“你做夢。”
謝道瑩臉色劇變,第一時間揚起手掌,重重的弧線從空中劃過,距離彭南生還有幾厘米時,堪堪收住了。
她怒極反笑,有股帶着咬牙切齒的狠勁:“我看是你白日做夢還醒不過來。”
“那個alpha是個孤兒你知道么?”
“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這種癩蛤蟆我見多了!劣質的下等人,妄想以攀附權貴實現階級跨越,別做夢了!什麼身份,什麼地位?是臭水溝里的還是廟堂上的我一眼就能分清!”
她每說一句,彭南生的容忍就狹促十分。
不堪入耳的譏諷,居高臨下的蔑視,他永遠都想不明白,面前的人究竟是以何等優越感去踩踏別人的傷疤。
人性醜惡至此,污濁到渾身上下無一處乾淨的地方。
他無法繼續在這個房間里停留半秒,空氣中滿是道德糜爛的腐臭味。
彭南生轉頭推門而出,謝道瑩尖銳如厲鬼般的聲音陰魂不散:“我生你養你栽培你不是為了讓你這麼作踐自己!”
“你是個不爭氣的Oga就算了,還這麼不知廉恥,不懂禮數!只要我還活着,我絕對不會讓你成為別人的跳板,也絕對不會允許你低賤下嫁!”
激憤的咒罵聲昂然回蕩在彭宅上下,家佣們各個聽得一清二楚,面上雖與尋常無異,卻忍不住紛紛朝那位大少爺看去。
彭南生並沒有顯露出讓他們如願以償的悲痛與狼狽,實際上這些年來他沒少做過忤逆謝道瑩的事,輕則被從頭到尾羞辱一番,重則或許會挨上一巴掌。
本是見怪莫怪的情形,面對這位生育他,撫養他,栽培他,受之身體髮膚的母親,彭南生早就成為一潭死水了。
只不過今天有些特殊…
走出鐵藝大門時不如往常那樣如釋重負,彭南生的臉因極度憤怒而有些陰鷙,這是他二十年來,從未展於人前的姿態。
原來刀口對向自己在意的人是這般滋味,不會麻木與承辱,只會暴躁到想讓全世界早早殉葬。
…….
就是在如此背景下,許直行非要作死,上趕着去惹毛彭南生。
明明約好了要來給彭南生當雕塑模特,到點卻遲遲不見人影。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彭南生足足等夠了半小時,正當他想試着去學科樓碰碰運氣,就見許直行和一個長發女生相談甚歡,從不遠處走來。
關鍵是對方眼裡全然沒看見自己。
和新歡濃情蜜意的那股勁兒,隔着一條街都能被無差別黏糊到。
他們有多愉快,彭南生頭頂的怒火就飆升得有多高。
真是腦袋被門夾了才甘願為某人和謝道瑩鬥氣,到頭來那個最不成氣候、鬼迷日眼的人竟是自己。
即便涵養頗高,此刻彭南生也沒能忍住在心裡蹦出一個髒字。
果然心疼alpha是oga倒霉的第一步。
約會遲到是許直行心高氣傲,和女生曖昧不清,許直行生死難料。
彭南生臭着臉把對方拉進黑名單里,指尖重重點擊屏幕,像是把一輩子的氣都生完了。
.......
所以在情人節這天,眾星捧月的美院頭牌竟獨守畫室,冷若冰雕。
謝婉清勾着書包從身後擠上來,語氣誇張:“不是吧不是吧,起猛了家人們,情人節我居然看到彭南生一人坐在畫室里紋絲不動。”
“怎麼了?小倆口這是吵架了?”
彭南生不是很想搭理她,出於禮貌,勉強糾正:“我一直都是單身。”
倒不如不解釋。
這下好了,酸味十里飄香。
謝婉清摸着下巴:“那看來許直行這回是犯了大錯,嘖...嫂子我支持你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