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為那句“嫂子”,她根本不至於和趙繼川吵起來,也不至於和他冷戰將近三個月,一度以為兩人的關係徹底玩完了。
其實韓嬈換位思考一下,她完全能理解趙繼川的動機。
因為如果是她,她一定不會讓韓庭管他叫姐夫的。不對,她壓根不會給韓庭和趙繼川見面的機會的。
韓嬈啟唇,情緒也穩定了下來,特意糾正Vivi的錯誤,“Vivi,你別瞎叫。”
她和趙繼川幽深的眸子撞在一起,隨口說:“他姓趙。”
Vivi也很會看人臉色,察覺到一股微妙的情緒在韓嬈和趙繼川之間蔓延,立刻納過悶兒來,便叫趙繼川“趙總”。
趙繼川臉色沉得似乎比剛剛更加厲害了。
Vivi偷偷打量了一眼他,聽見他說:“你先出去,我有點兒事要和你姐說。”
Vivi直覺趙繼川脾氣挺怪的,她沒由來地就有些怕他,這下聽見他攆自己走,立刻撒腿就跑了,絲毫沒有剛剛要護着韓嬈那種陣仗了。
門被關上,此時此刻屋裡就剩下兩個人。
沒有了旁人在,趙繼川似乎比剛剛更溫情了一些。他捧起韓嬈的臉,細細地打量着她臉上的巴掌印,突如其來地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
很輕很輕的一個吻,像是羽毛劃過心頭一般。
沒夾雜任何情/欲。
單純的一個安撫性質的吻。
韓嬈的心尖一顫,他從來沒有這麼親過她。在她的潛意識裡,他親她這個環節永遠和性掛鈎,永遠夾雜着欲/望。他每一次吻她,都不是因為愛她,而是因為想和她做/愛。
可這一次很不同。
她能感覺到。
就像極了小情侶之間,打打鬧鬧之時,突如其來的一個吻。
韓嬈徹底懵了,臉上也不疼了。
她以為她再也不會有十七八歲那種朦朧美好的心動感覺了,她以為她這輩子遇到一次失敗的愛情後再也不想戀愛了,她甚至做好了單身一輩子的打算。
可以前篤定的事就在這一刻分崩離析了。
韓嬈只覺得天崩地裂。
那種心裡堵堵的,想哭的感覺再一次席捲而來。
韓嬈的眉頭蹙起來,兩瓣唇抿在一起,嘴巴鼓鼓的,眼眶顯而易見地再次紅了起來,裡面充盈着淚花。
她只覺得淚水模糊了雙眼,再也控制不住。她強撐着瞪着眼睛,害怕眨眼之間,眼淚就會砸下來。
她太脆弱了。
韓嬈的掙扎被趙繼川盡收眼底,男人的眸色也漸漸溫和起來。
他彎下腰,抬手將韓嬈攬進了懷裡。
他想抱抱她,從還不確定她是否真的被欺負的那一刻就想抱抱她。
他覺得她慫,覺得她笨,被人欺負了一句話都不會說,一點也沒有靠着他來給自己報仇的想法。
她是覺得三個月不聯繫,當他死了嗎?
趙繼川在飛機上有種很強烈的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他真想罵罵她,告訴她人善被人欺,她能被欺負第一次,就能被欺負第二次。
他甚至組織好了語言。
可這些話他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趙繼川收緊手上的力道,輕聲說:“哭吧,哭完就不會難受了。”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了韓嬈壓抑着的、嗚咽的抽泣聲。
聲音很小很小,淚水卻很快浸濕了他的襯衫。
趙繼川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後背輕輕顫抖着。
他突然才意識到,她今年不過才二十四歲,是個還可以脆弱的年紀。
趙繼川記得他母親岑凌曾經對趙霽月說過一句話,她告訴趙霽月不用太堅強,即使過了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她依然是個小女孩兒,也可以脆弱,因為家裡永遠會給她撐腰 。
趙繼川在反思,同樣是女孩子,這個社會對韓嬈太嚴苛了,千錘百鍊之下讓她失去了正常地表達喜怒哀樂的權力。
她一直把自己包裹在一層堅固的外殼之中,像是一隻蝸牛,可撥開那層外殼,她很柔軟很脆弱。
趙繼川抬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
他隱約覺得,她好像稍微胖了一些,身上開始有了些肉。
室內的嗚咽聲由小變大,漸漸又變小,最後慢慢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