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起眼的東西,他卻記了很久很久,久到一些本該清晰的記憶漸漸模糊掉。
他記得蛋糕上的圖案,記得韓嬈拍着腦袋說“忘了備註要30這個蠟燭”的表情,記得蛋糕含在嘴裡化掉的感覺,更記得他強勢地扣住她的後脖頸吻上她時,她的嬌嗔。
她人其實挺壞的,接吻的時候攥着他胸前的布料索要更多,結束的時候卻問他就不怕被她傳染嗎。
她說:“過年的時候照顧你,我就被你傳染了,倒是沒發燒,但是咳嗽了好幾天,我弟還懷疑我是不是得肺炎了。”
趙繼川揉了揉她的頭髮,又吻上她的唇,用行動回答她的問題。
他想,他其實也挺瘋狂,挺極端的,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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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氣氛很熱烈,趙繼川的臉上掛着笑,韓嬈也樂呵呵的,感染得阿姨都沉浸在一片粉紅泡泡之中。
結果晚上,兩人就吵了起來。
韓嬈睡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測體溫已經降到三十七度八了。她覺得自己沒事了,神清氣爽的,到了明早鐵定能退燒,於是下午四點就開始收拾行李箱,清點衣物,準備明天進組。
趙繼川發現她收拾東西的時候,她正半跪在行李箱上,把裝的滿滿的衣服壓下去,拉上拉鏈。她見他進來,輕輕一笑,順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我明天進組哦,這次沒說謊,真是進組拍戲。”
趙繼川臉立刻就沉了下來,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退了?”
語氣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差不多了。”她說。
趙繼川轉身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體溫槍給她測了一下,“這叫退燒了?”
韓嬈沒想到他這麼認真,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這不是馬上就退燒了嗎?明早肯定能退燒。”
大概還是心虛,也可能是被他的眼神嚇的,韓嬈低頭摳弄着行李箱拉鏈上的棕色小熊。
趙繼川隨手把體溫槍扔在桌子上,俯身把她拉起來,箍着她的腰順手將她抱到了梳妝台上。
動作有些大,不小心掃落了兩個瓶瓶罐罐,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說她:“我看你是燒得腦子不好使了。”
生病不願意去醫院,他可以理解為是她害怕打針輸液。可生着病不遵守醫囑,病沒好利索就上趕着進組工作,純屬腦子有病。
韓嬈眉頭一擰,“我清醒着呢,我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不就是發著燒進組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她以前在劇組拍戲連軸轉,病倒了,晚上收工之後李夢陽帶着她去輸液,第二天依然能早起拍戲。
只可惜,那部戲一直被壓着。
當時韓嬈確實叫苦連連,因為從來沒受過那種罪。她雖然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可除了父母離婚這件事之外,她真沒吃過什麼苦。
可比起拍戲受罪,她現在更害怕無戲可拍。
說她急功近利也好,說她愛崗敬業也罷。她的的確確只有在劇組的時候,才有安全感,才覺得自己有價值。
從十九歲到二十三歲,她最好的青春年華都被埋沒了。
韓嬈一直奉行“出名要趁早”,可事與願違,她荒廢了整整四年,去海選試戲跑劇組,最後顆粒無收。
她不想現在有了機會,因為一點兒小毛病就耽誤進組。
不值當。
“你要做什麼?發燒會反覆的,你現在體溫退一點兒就得瑟,保不準今晚就又會燒起來,等你燒到神志不清走路都費事的時候,看你還拍不拍戲。再說了,你演的又不是女一號,至於那麼著急?”他語氣刻薄,覺得她腦子有病。
冗長的一段話,也徹底打破了今天維持了一整天的和諧。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個道理她是不懂嗎?
再說了,一部戲而已,她要是喜歡,他大可以千金博一笑,搞點投資哄她開心。
至於,為一個小配角這樣?
他覺得她面上很成熟,其實幼稚至極,根本分不清孰輕孰重。
他關心的話化作一道利刃扎在她心頭上。
什麼叫“得瑟”?她那是工作,她愛工作在意工作,她有什麼錯?
像他這種一出生就身在金字塔頂端的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大概不懂她這種螻蟻為了工作可以付出些什麼。
他骨子裡帶着高傲,目空一切,用鄙視的眼光看待她的事業,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為什麼要咒我?”她想跳下去,又被他攔住。
韓嬈對上他的眸子,“難道就因為不是女一號,我就可以敷衍、搪塞、隨意晚去早退、在劇組混吃等死嗎?”
她和他的價值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