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湊着吃吃喝喝,坐了一刻鐘,圓臉漢子拍拍胸口,提議道:“我們上去找找,看看有沒有歇覺的地方。”另三人點頭,一齊攀着山路往走上。
卻走了半個時辰,還沒走到,忽然有人回頭一看,指着旁邊一顆樹,道:“我們剛才是不是走過去了,怎麼又走回來了?”
放哨人指着腳下裂紋奇特的石板,道:“半炷香前才走過的石路。”
這時,一陣風吹起來,前後左右,窸窸窣窣,黑黢黢的草叢裡邊突然異響,四人心下發毛,屏息凝神。
然後蹦出了一隻青蛙。
“呱。”
四人目送青蛙一蹦一蹦,跳走後,圓臉漢子虛驚一場,抹把冷汗,道:“別自己嚇自己,能有什麼事兒,這是仙山!”
放哨人戰戰兢兢道:“你們說,會不會是仙人已經算到一切……”
圓臉漢子打斷道:“休要多話,上山。”
一路沉默,又走了一炷香,望前看,有四間木屋,並排而修,距離最近的一屋子檐角站着一個紅衣人。四人齊齊鬆口氣,跑過來叫道:“修士,我們今晚在哪兒歇?”
楊善指着下方,道:“這有一間空屋,自己打掃了住。”
眼看他身影要走,突然有人噗通一下跪倒,五體投地,高叫道:“修士救命!!”
身旁立即有人搡了他一把,另一人捂嘴,可惜聲音已漏了出去。
“說吧。”
楊善飛身而下,眸光一掃,四人全部抖着腿,站立不穩,叫救命的掙脫開,是先前的放哨人,他連嚎帶叫,膝行幾步,顫着手抓住楊善衣擺,道:“他們要害您啊——”他指向另外三同伴。
“哦?怎麼害?”
放哨人立刻和盤托出:“有人找到肥臉,給了他兩個寶貝,其中一個就是用來害您的,我們所有人都被下了咒,要是我們不聽話,就要當場把我們殺掉,修士您救救我!我家裡還有爹娘!我不想死啊!!”
這人一說,圓臉漢子抖着腿,氣道:“修士您別聽他胡扯,我沒有害您之心,我只想藉助寶貝進來仙山,求一場仙緣!您相信我!我這就把寶貝都給您!!”他從隨身行囊里掏出一個法鑽,一個空空的方形盒子,並將全部東西抖落在地,以示清白。
剩下兩人見狀,忙不疊跪近前來,一通搶白,倒佐證了最開始的放哨人所言非虛。
楊善靈識一掃,沒有從四人身上看出異端,東西也沒問題,心想應該只是被恫嚇了,便沒追究此事。
見他沒有計較的意思,四人齊齊吁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冷汗,跌坐於地。
楊善轉身,欲要進屋,卻在此時,放哨人眸光一變,腦袋中撲出一道黑色虛影,面目青黑,朝他後背如猛虎般兇惡刨去。
‘喀’一聲細響,楊善腰間的青色玉佩忽然碎成兩半,咣當一下砸落石板,四分五裂,片片跌響。
那青色玉佩碎前,蹦出一道劍光,黑色虛影被劍光一刺,如遇天敵,逸散了大半黑氣,驟然暗淡下去,薄薄飄在虛空,被楊善回身的掌心法力一帶,虛影化作一縷黑氣,徹底煙消雲散,連半分動靜不曾發出。同時,放哨人頭一栽倒,昏了過去。
此番驚變,嚇得餘下三人神情呆傻,待一回魂,不住哀求道:“我們不知情啊,修士饒命!!饒——”
話音未落,三人身形抽搐,瞬息間,皮肉收緊,化作了一具麵皮貼臉的干骨屍,六顆乾癟眼珠咕嚕一下滾落石板,接連翻圈,摔進草叢。
從三人黑洞洞的眼眶內,猝然飛出數十隻血色的大眼蟲,它們成群聚在一起,如一道血光,朝着天幕炸去。蟲子速度迅疾,自爆兇猛,楊善來不及阻攔,便聽得頭頂上方轟然震動,護山陣法裂開了蛛網紋路,越裂越大,越裂越開,最後咔咔兩聲,崩裂出大洞。
陣法破,如流光般飛進四道人影。
楊善看了一眼已經死去的三人,心中暗嘆:難怪沒有發現異端,竟是藏在血肉里的赤血鐵蟲。
這蟲子生雙翅,是一種出了名的邪物,產自千年前東淵煉製的那一批屍傀,屍傀在操控人隕落後齊齊失控,曾在東淵之地獵殺修士,被聯手屠滅,後來於不腐的屍身中,生長出一種血色飛蟲,見血便吸,因‘吃血’成長,蟲身堅硬,便得名赤血鐵蟲。
赤血鐵蟲見血紮根,還是蟲卵時,若不活動根本無法察覺,待到蟲子破外殼而出,凡人無修為抵擋,瞬息之間,便能被吸成人干。其霸道邪門,連魔族都要忌憚三分。
楊善便曾經被魔頭用這赤血鐵蟲暗算過,那是他第一次遭遇暗算,經驗不足,全依仗修為硬撐三日,直到放血將其強行逼出。那次過後,胥鶴四處搜尋赤血鐵蟲的天敵,最終在東淵之地不腐的屍傀身上找來一種伴生冷火,讓楊善煉化了作防身之用。
伴生冷火說得好聽,其實從屍傀身上長出來,那年,剛成為新魔尊的楊善尚有些挑三揀四,實在不想要,可禁不住再來一次放血,他硬着頭皮煉化了,儲放在一尊廢棄丹爐中。一年後,偶然間翻出來,再看之時,便覺這冷火煞是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