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進度:94%
“好了,掌門已經走了。”
沈逸舟將天悟仙尊送出門去,順便叫走了守門神白明瑞。
楊善從床榻爬起,屋內只剩下譚病。
此時,楊善那股緊張的勁兒還未緩過來,在被窩裡捂了一通正覺燥熱,下床後提起茶壺倒了杯水,正飲時,他眸光一撇,只見譚病手上拿着一本書冊看得津津有味,定睛一瞧:
——《銀霄情》。
黑底白字的書殼子莫名有某種讓人目眩神暈的魔力,楊善總覺得有點不妙,他撬窗跑路時看過,分明記得屋內沒擱書吧?還有這銀霄二字,是不是太湊巧了些?他原本還想問問和天悟仙尊都聊了些什麼,眼下注意力被打亂了:“這是哪裡來的書?”
譚病眼皮都沒擡一下,兀自翻了一頁:“適才天悟仙尊帶來的,說是解解悶可以,只不可沉迷。”
“哦。”楊善鬆了口氣,天悟仙尊帶來的,那無事了。
他拉過凳子一坐,問道:“你們先前聊了什麼?”
“聊你的病情。”
“哦,聊那麽久?”
“嗯。”
怎麼有點愛搭不理的,楊善靜了一瞬,覺得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探頭過去:“這銀霄情有那麽好看嗎?”
還未看清,只見譚病又翻過一頁,將書倒扣在桌面,他這才擡起眼帘:“挺精彩的。”
“哦,那講的是什麼?”
“魔尊辟邢和雲陵仙尊的情愛糾葛。”
“哦——”楊善下意識地應了聲,下一刻,噌地一下站起來。
“什、什麼?!!”
這是什麼鬼東西!楊善腦子巨震,像被人突然敲了一記重拳,整個人除了發矇還是發矇。
他的第一個想法是,怎麼會有這種書!緊接着,他看見譚病淡然自若的神情,逐漸懷疑剛才聽岔了。
“什麼……什麼糾葛?”他低低地、以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詢問,臉上還帶着凌亂的表情。
譚病好整以暇地替他理了理衣襟:“情愛。”還輕描淡寫地增添了解釋:“談情說愛。”
楊善腦子冒煙了。
誰、誰?
誰跟誰談情說愛?!
他感覺自己幾乎立刻就要跳起來!勢必要將現實與話本之間劃清界限!然而在譚病的鎮定自如下,一股強大的自持力突然冒了出來:“哦,哦——”
他微張着嘴,瞳孔在短暫緊縮後又迅速擴張,臉上還殘留上一刻的震驚,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回神之時,譚病已經把他的衣襟整理妥當,又將一個白色玉瓷瓶遞來:“這是天悟仙尊帶給你的丹藥。”
楊善麻木地接着,這時候,他腦子裡後知後覺地湧現一個想法。
等等,天悟仙尊怎麼是這樣的人!來便來了,還夾帶什麼東西?!
楊善對仙門的印象慢慢跌碎了。
他又緩緩坐下來,目光重新聚焦在倒扣桌面的《銀霄情》身上,那短短一瞬,腦子已經轉過了數十種毀書滅跡之法。
這時,譚病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忘了說,這書是上次從你那裡收繳的,天悟仙尊特意給你要回來了。”知道楊善不記得這些了,他還貼心幫他回憶:“就是第一日在雲水心時,被嚴宇長老收走的那本。”
收繳的、特意要回來——
一字一句彷彿箭矢插進胸中,楊善的表情逐漸凝固,像岸邊擱淺掙扎的魚兒終於徹底脫水了,死透了。
良久的沉默後,他站起身,踱走兩步,望着窗外快黑下去的天色,似乎下定了某種重要決心,回頭問譚病:“你真的很喜歡?”
譚病既未點頭,也未搖頭,只說:“少見。”
楊善感覺這二字,字字千鈞:“那什麼……你要是真喜歡……”
他的表情彷彿在經歷什麼二選一的重大掙扎,半晌,終於萬分艱難憋出了那三個字:“送給你。”
說完這話,他頓時感覺身上一輕。
譚病緩緩瞧了他一眼,神色莫測,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端起半天沒喝的茶,淺淺抿了一口:“倒不必割愛,我那裡是有的。”
他說什麼?
割愛……?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外如是了吧。楊善眼前一黑,痛苦地轉過身去,抹了一把臉。
讓他死了算了。
他就不該開口問什麼書的!銷毀,一定要銷毀!
一盞茶後,屋內對坐的尷尬達到了最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