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6章 了斷因果（中）
這個老人，我見過！！！
甚至，說見過都有些淺了，他曾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很長一段時間裡成了盤桓在我心底的疑問之一，卻始終無解。
不久前，我在登遂木之山時，途經古廟，第一次大規模與遂木之山爆發衝突，彼時遂木之山的最高意志浮現，這個老人曾在其眼中浮現，甚至引發了人族信仰念力中善念與惡念的衝突，從某種意義上幫了我。
那時我就在疑惑——他究竟是誰？為何會在那種節骨眼上忽然出現，並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如無意外，他應是聖武的故人。
錯愕間，我回頭看向聖武，聖武眼中的殺機不知不覺間竟退去了許多，看着老人時，目光複雜到極致。
許是他動了凡人之情，情緒波動過於劇烈，又因為和我距離極近，一手按在我肩上，所以連帶着我也隱約感受到，有一股極其沉重的氣機忽然降臨於此。
喀嚓！
聖武額頭上的裂痕又稍稍向外擴散了一些，但他全然沒有理會，只是怔怔看着老人，有追憶，也有恨，以至於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若非是經歷了人道滄桑，天地浩劫，嘗盡了人間百般滋味，大約無法露出如此複雜的神情。
關山之上，萬千魔影，殺伐盡在聖武一念之間。
當聖武殺機斂去時，那些魔影冥冥中似感受到了聖武的意志，不再嘶吼吶喊，束縛着他們的祭文鎖鏈終究是沒有打開，唯有魔威滾滾向前，對抗祭壇上無數人族先烈發散出的精神衝擊。
老人佝僂着身子，慢吞吞從祭壇上空走過，不知不覺間竟來到關山與祭壇對抗的前沿，行至此處，無聲止步，望着前方彼此衝擊形成的混沌區域，渾濁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恐懼。
是的，絕對是恐懼。
我沒有看錯，甚至能感受到老人的精氣神在那一瞬間躲躲閃閃，這明顯是由心緒決定的。
這太詭異了。
我能感知到，老人的精神烙印被海量信仰念力加持，本身是一尊極其龐大的精神體，但是......他居然在恐懼神話力量的對抗，宛若凡人見天神在廝殺一般，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擁有這種搬山倒海的力量。
不僅如此，老人本身也不像是一個神話生靈，這一點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可不是神話生靈，又怎會出現在遂木之山呢？最終我斂去了這種怪誕的想法，此刻見這老人的神情，這種感覺又一次冒出，反而愈發強烈起來。
再說這老人，他也僅僅只是看了一眼關山與祭壇的對抗而已，很快，注意力就全部聚焦在了聖武身上。
起初，他的眼神是疑惑的。
但很快，疑惑漸漸轉為肯定，繼而，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喜悅，下意識的朝着聖武伸出手，壓抑着語氣的顫抖問道：“八郎，是你嗎？”
聖武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再次顫抖，連帶着身子也綳的筆直。
我第二次回頭看向他，卻發現，他正在看我。
或者說，他並不是在看我，而是藉著我這副模樣，看到了逝去的歷代衛氏子孫。
因為，我發現他有些恍惚，目光裡帶着濃濃的歉意，但眼神又很溫和。
然後，
他緊繃的身體就開始漸漸放鬆下來了。
“唉......”
幽幽嘆息聲響起。
開口剎那，聖武眉心的裂痕再次蔓延，但他仿似完全無感，平靜的看着老人，再不似從前一般，諸般情緒奔騰，略一沉默，輕聲道：“八郎已經死了......我是聖武天官，衛氏一族的聖武天官。”
“啊？”
老人一愣，盯着聖武又細細看了兩眼，臉上再次露出笑容：“八郎，別戲弄阿爺，你怎麼就不是八郎呢？你就是阿爺的八郎呀！雖然你長大了，但你變成什麼樣，阿爺也不會不認識呀！來，過來，讓阿爺好好看看你，我的八郎居然生的這麼英武了......”
老人笑容可掬的說著，同時，一步步朝着聖武走來。
吼！！！
那尊掙脫祭文鎖鏈、一刀斬了清朝帝王精神烙印的魔影發出咆哮，只聽“鏗鏘”一聲，手中魔刀直指老人。
老人受到莫大驚嚇，驚呼了一聲，下意識的止步。
“聖武！！！”
祭壇上一尊虛影咆哮，大吼道：“你難道連你的恩人都視而不見了嗎？忘恩負義，莫過於你！”
“閉嘴！！”
華胥氏斷喝，打斷此人，目光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