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4章 鵝屁穴之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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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4章 鵝屁穴之約

離開時,正是年關盡頭,家家戶戶喜氣洋洋,不論過去的一年裡是坎坷還是落魄,未來總是充滿了希望,有希望就有資格擁有快樂。

如今歸來,早已是初夏時節,不算悶熱,山上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兩相對比,竟給人一種強烈的物是人非之感。

我師父作為一個尊重傳統的道士,對於觀內香火供奉斷絕了數月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免不得將寄託着先祖靈魂的真武旗擺在香案上,讓我領頭帶着鷂子哥、老白他們跪成一溜兒,對着真武旗告罪,又闡述這一次出行做了多少事情,斬殺了多少妖魔鬼怪,像是在為自己做辯解。

無雙頭一回進入這裡,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定定看着供台上的三清道尊,道尊面無表情,又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那種凝視讓無雙的心尖兒都在發顫,這個從小被藏在大山裡長大的野孩子頭一次知道了“歸宿”兩個字怎麼寫,於是凝視片刻以後,眼含熱淚認認真真的磕頭,腦瓜子撞得“嘭嘭”作響,弔兒郎當偷偷挖鼻孔的老白看的齜牙咧嘴,顯然他想不通這個傻小子為何會沒來由的瘋狂自虐。

順子在院子里逡巡,不知從哪裡摸索來三炷高香,對着觀中那口四四方方的香鼎拜了又拜,嘴裡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他父親的名字,似乎在為他父親祈福,最後又哆哆嗦嗦的把高香插進香鼎里,結果操作不當,香火燒了衣服,所有的心思立馬煙消雲散,坐在台階上看着衣服上的窟窿長吁短嘆。

終究是一道生死里走了一遭,雖然不喜歡海幫,但這個傻子我還是挺喜歡的。

休憩了一陣子,張歆雅難得大方了一回,帶着順子下山整了一頓大餐,眼看對方囊腫羞澀,又把我們僅存的現金塞給這小子做了路費,眼巴巴的把對方送上了火車。

日子,好像又一下子回到了正軌上。

我師父給我安排了好多課業,道家有無數的符籙,每一種符籙絕不多餘,各自有各自的用處,他將一本《上清玄符》交給了我,讓我每天都要不停的練習製作符籙,而他自己則一悶頭鑽入屋中,又開始了閉關。

我知道,水王爺的事情還是給了他太大了壓力,這一趟出行的經歷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半步天師在玄門這行當里是讓人高山仰止的存在,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所要面對的敵人不同,半步天師也顯得黯然,我師父無疑是想再進一步,這才這麼匆匆忙忙的閉關。

有他作為表率,我也不敢懈怠,練習很勤奮。

俗語講得好,窮文富武,一個合格的戰士是用無數的金錢堆砌出來的,而一個合格的修行之人也差不多,靡費巨大,我師父存下的那些黃紙硃砂等材料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

我每天都在不停的練習,對於玄微這個層次的力量也認識的越來越深刻,兩顆地靈珠整日里在腹腔中躍動着,漸漸的,我竟然察覺到自己對它們有了一些掌控,海量的靈力透過我手中的硃筆被封在一道道符籙上,每天夜裡我都筋疲力盡,頭痛欲裂,過度透支並不比體力的極端消耗舒服多少。

無雙心心念念想要給李老頭立一座衣冠冢,可是李老頭身無長物,除了擺渡人的象徵招魂幡,什麼都沒給無雙留下。

衣冠冢里沒有屍體可以,但總得有逝者的一兩樣東西吧?

急了眼的無雙三番五次的潛伏到我房間里,賊眉鼠眼,我一瞧他就沒憋好主意,沒偷東西看着都像賊,於是就留了個心眼,果然,沒過多久就見他躡手躡腳鑽進去想把稚娘留下的那幅古畫竊走,這幅畫曾經陪伴了那個老不正經很長時間,也算是一件貼身之物,拿來立衣冠冢很合適。

我暴怒而起,端出了關門弟子的架勢,攆着無雙差點把他屁股踢爛,最後揪着他的脖領子惡狠狠的警告他,稚娘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欠了她一份情,聽聞她殘魂輪迴,總算讓我有了償還的可能,這幅畫就是她的希望,再敢打這幅畫的主意,打到你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無雙抑鬱了,夜裡輾轉反側,許是又想起了李老頭,就抱着李老頭枕過的枕頭用臉蛋子來回磨蹭,一股惡臭險些要了他的命,掀開枕頭一看,下面赫然是一雙硬邦邦的破襪子。

無雙大喜,這雙破襪子正是李老頭的,我們出發前的那天,老不正經發現自己的襪子破了,於是就掖在枕頭底下,偷偷穿了無雙的襪子跑了,以至於無雙全程都是光着腳的,到了泉州港的時候張歆雅看不下去了才掏錢買了一雙。

眼下總算找到了一件貼身物件,無雙興匆匆的就來找我了,臭襪子甩在我面前,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沒見過誰家的襪子還能穿成酸辣味的,於是就黑着臉問無雙,你難道不去洗洗么?

無雙說,這樣最好,帶着他的味道,墓才是他的,不然誰知道會有哪個喪門星住進去。

墓的位置我早就看好了,就在真武祠後山那邊的一座小山丘子旁,當地人把那做山丘子叫做飛鵝山,蓋因整座山其勢如飛鵝,墓地位置就在飛鵝山之東,稍稍偏北出脈,四周有百花林,氣勢較勁,結穴很是美秀,從位置上來看,正是那飛鵝的屁股後面,因此墓地可以稱之為是鵝屁穴,能生金蛋,必然可以蔭福發貴。

鷂子哥後山伐木,又在棺材鋪子里加工出一口棺材,不算精美,但也不錯,把李老頭的臭襪子放在棺材里,選了一個良辰吉日,就這麼下葬了。

那天陰雲密布,雨水滂沱,我師父都罕見的出關來相送,幾人站在墳頭被淋成了落湯雞,我又不自禁的想到了李老頭衝出去引走活屍王的那一幕,心頭戚戚然。

許是兔死狐悲,老白忽然說,江湖裡闖蕩,誰也躲不過這一刀,既然這裡是個風水寶地,假如某天自己不小心光榮了,那就把自己也埋在這裡吧。

我說,我死之後,也在這裡,大家陰間做個伴,不枉此生兄弟一場。

一個可笑的鵝屁穴之約就這麼立下了,張歆雅拎了兩瓶高度二鍋頭,幾人喝的酩酊大醉。

耐不住無雙的哀求,衣冠冢立下後的三七之日,我用硃筆寫下一篇祭文,在墳頭點起了兩盞明燭,燒掉祭文,詢問李老頭魂魄情況,這算是文法,也能來硬的,但容易招惹禍端,我覺得還是老實點走程序比較好。

祭文燒掉,若是下面有回應,自然有陰差答話。

可是,遲遲沒有任何反應!

無雙倔起來了,說是不是下面看不起他們擺渡人,不行就來硬的!

他剛剛起身,其中一盞明燭“咔嚓”一下攔腰截斷,火光都滅了。

我一下子面無人色。

這,也是陰司的回應。

兩盞燭滅,意思是人罪大惡極,正在下面遭受酷刑,任何求情都沒用。

一盞燭滅,且攔腰截斷......這是......人不在下面!!!

也就是說......魂飛魄散了?

無雙回頭問我:“驚蟄哥,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了起來,儘可能的讓自己表現的自然,輕聲道:“算是個好消息,李老頭......可能沒死!!”

那種情況被活屍王追上,難能不死呢?

我心裡嘆息,覺得李老頭準是魂飛魄散了。

不過,我的這個說法卻讓無雙高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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