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站在準天官領域,已經可以看清她的模樣。
她生的眉目如畫,皮膚白皙,正是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
她坐在樹下,目光溫和的看著我,露出淺淺笑意。
那片天地以她為主,一笑之間,漫山遍野的荼蘼花綻放,花開絢爛,其香氣跨過虛無之地飄來這邊,就連永寂的力量都不曾全部磨滅,霎時間我頓覺有股沁人心脾的力量滌蕩五臟六腑,與那至高存在交手落下的傷頃刻痊愈。
她揮了揮手,身後巨樹嘩啦啦的搖曳,灑下一片綠瑩瑩的光芒,照亮中間的虛無之地,使得她的聲音能傳達到這邊。
“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剛烈,來的路上都要與人打上一架。”
她輕笑,宛若春風拂麵。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女人,會是翻手鎮壓玄門數千年的女帝?
我陷入失神,用了很長很長時間才回過神來,目光複雜的看著樹下的女子,她的形象無形之間與記憶裡某個模糊的印象重合。
“原來是你。”
我垂頭,無奈苦笑。
“是我。”
女子笑著回應,語氣輕鬆。
這一刻,我忽然釋懷了,許是妖墟之後見的殺戮太多,又許是踏足天官領域,冥冥中屬於衛氏一族的血脈與特性複蘇,那些祖先的榮辱一瞬間壓在我身上,在這浩浩蕩蕩的洪流麵前,那些個人兒女情長都顯得微不足道。
總之,這一刻,我忽然念頭豁達,心中某個願望似了結了。
我抬頭看著她,認真道:“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她依舊在笑,從始至終都在用一種溫和的目光看著我:“還在鬨脾氣嗎?”
“是我的錯。”
我在璀璨道路的儘頭坐下,與她隔著虛無說話,我的神態很放鬆,與她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彼此之間沒有一點生疏感,反倒是有種莫名的親近,笑著說道:“我覺得你該換一種語氣說話,你現在說話的樣子,讓我覺得像我媽在和我說話。”
女子一愣,情緒終於有了一些波動,失笑道:“或許是我在這裡坐了太久太久了吧,坐的海枯石爛,坐的忘記了曾經為什麼要坐在這裡,也忘了該如何與你說話,最終看的太多,坐的太久,成了執念,反而忘了最初的目的。”
“什麼意思?我沒太聽懂。”
“你不必懂,就是些無病呻吟的閒話罷了,或許有一天你會懂吧,我還是挺期待你那時候的表情的。”
她語氣輕鬆,竟然帶著一絲俏皮。
我隱約覺得她話中含著深意,可見她不準備多說,甚至流露出對這個話題略有抵觸的意思,隻好含著滿心的疑惑不再深究,況且在洶洶大勢之下,這本也就不是我特彆關注的東西,稍作沉默,我抬頭道:“你們......還能擋得住嗎?”
“問題不大。”她指了指身後,說道:“這條路很長,我們並不是頂在風口浪尖的人,承擔的壓力本就不大,數千年來,我們對付的本來就是一些漏網之魚,如果直麵神話狂潮的是我們,這裡早就被攻破了,雖然近些年來漏網之魚越來越多,但依然是漏網之魚,攔住一些漏網之魚還不成問題,我們還有時間,還能征戰。”
“這條路很長?”我一怔,追問道:“是誰擋在最前方。”
她沒有正麵回應,而是說道:“這是一盤棋,聖武的一盤棋,我們皆是棋子,也甘做棋子,每個棋子都有自己的宿命,我們的宿命就是守在這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我沉默,俄頃,輕聲道:“我剛剛踏足天官領域,需要時間沉澱一下,這次回去我就準備閉關了,可能數月,可能數年,等我看清自己的路,在這個領域站穩腳跟,我會來這裡,彼時跨過虛無之地,和你們站在一起。”
“不需要,我說過,聖武執棋,我們甘做棋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你的歸宿不在這裡。”
她平靜說道:“衛氏一族從不孤獨,這條路上有很多人和你同行,我們已經走了太久太久,倒下的人也太多太多。
我們不需要戰士,戰士有很多。
我們需要的是一位領袖。
聖武已經遠去,這盤棋,需要一位棋手來執棋。
這是你的路,你需要看清前路,就像你的祖先一樣,高舉火炬,為所有人照亮遠方。
......”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