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4章 老天狗
毫無疑問，老狗便是七非宮主所說的故人，在我與冥河鬼帝廝殺時幫助我破局者也是它。
這是一尊極端強大的老天狗，至少也是法相這個級別，它已經擺脫了對衛氏一族的依賴，兀自迸發出鎮壓鬼帝的力量，我搜遍記憶，也沒想到哪尊天狗有這樣的戰力。
可以確定，我從未見過它，也沒有和它打過交道，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它的事迹，這是一個被時光隱秘掉的恐怖存在。
此時它的舉動讓我動容，哪怕我不擅長精神領域，但也能感受到，它的流露出的精神波動里沒有絲毫惡意，只有濃濃的慈愛與激動，我不知道它的這種情緒因何而來，，卻依舊被它流淌出來的這種情緒所感染，連忙快步走到鴻蒙螢石台前阻止它掙扎着爬起，握着那隻枯瘦如柴的狗爪子，輕聲道：“前輩，您歇着，我一個小輩來此，哪有讓您起來的道理。”
“可不敢稱呼我是前輩......”老天狗連連擺着爪子，聲音干啞：“我不過是衛氏一族的一介家奴，您是根正苗紅的嫡長子嗣，哪有在嫡長子嗣的面前自稱前輩的家奴？小主人可不敢這樣，壞了規矩。”
“什麼家奴不家奴的......”我苦笑，臉上帶着一絲蕭索：“衛氏一族蒙難，流離千年，曾經那些依附衛氏一族的族群派系各自都有造化，在我還沒成長起來，個個眼高於頂，哪裡會把我這個主家子嗣放在眼裡，莫說是做個前輩，就算是給我稱宗做主都敢，這都不算什麼，只要還肯認幾千年前那份賬的，那就是極好的了，最起碼沒有刀鋒相向。老前輩您功參造化，卻我仍舊心裡惦記着衛氏一族，比那些人強了千倍萬倍，哪怕您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家奴，可這麼多年堅守下來，尋常人誰能做到，縱是家奴也是我在這世上的親人了，這一聲前輩我喊得心甘情願，縱是稱一聲祖爺爺也不為過。”
老天狗一怔，渾濁的老眼中淚光閃爍，哽咽着輕輕嘆息：“孩子，你受苦了，不過你如今已經是准天官了，何苦這麼抬舉我這條苟延殘喘的老狗？”
“不是抬舉，這是應當的。”我肅容道：“我見過無數背叛與利益權衡後的疏遠，更知道什麼才是最可貴的東西，這與我的道行無關，莫說是區區准天官，就算是天官又何妨？真正的至親之人不會因身份實力的變化而發生什麼改變。”
老天狗功參造化，尤其擅長精神領域，怎能聽不出我這是真話還是假話？連連嘆息，只是一味用乾枯的爪子拍打我的手。
“祖爺爺。”我開口詢問道：“您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守在這裡了？”
“很早很早了......”老天狗情緒恢復正常，提及這個問題，憶及過往，有些唏噓，輕聲道：“我是這陰司里誕生的第一條天狗，雖然天狗與太陰族是天生的對頭，因為誕生環境相似，彼此權柄重疊，故而天生敵對，但實際上天狗的出現遠遠要比太陰族晚，我誕生時，神話時代已經瀕臨落幕，衛氏一族崛起，最黑暗最混亂的血腥末日已經拉開帷幕，各族在進行最後的角逐爭霸。
那時，我還懵懂，人人都以為我不過是惡狗山上一條看起來比較獨特的冥犬。
那一日，聖武忽然經過惡狗山，他發現了我，那時他已經是橫推陰陽兩界的至高之王，且春秋鼎盛，意氣風發，而我不過是這惡狗山上一條渾渾噩噩的野犬，他卻為我駐足，笑着說，想不到陰司也有如此有趣的生靈，又問我，可願意跟他去見見外面的天地？我點頭，他笑着抱起我。
自那以後，我終於不再是一條惡狗山裡沒名堂的野狗，我是衛氏一族的家奴，行走洪荒大地，萬族敬仰。在聖武與崑崙墟萬族關係和睦的年代里，我這個家奴出行時黃金族群跪迎，登上崑崙墟之日，至高爭相宴請，一介家奴又與至高族群的族長同席，坐而論道。聖武與它們翻臉後，它們見我如避蛇蠍，畏懼我如畏懼衛氏一族的天官。
這一切，都是衛氏一族給予我的，若無衛氏一族，一介惡狗山裡的野犬又算什麼？
聖武教我術法，又因我開闢出與天狗的合擊之術，並將之當做衛氏一族的傳承永遠的流傳下去。
我曾陪伴過聖武九子成長，你的嫡系祖先，他的天狗是我親自進入陰司為他挑選的。
九子之中，聖武最喜歡他，常說他有仁者之風，衛氏一族交給他，或能開闢出一番不一樣的氣象。
我貼身照料過他，陪伴他成長，見他從一個總是照料弟弟的小小少年成長為雄姿英發的雄主。
我見證過衛氏一族最輝煌的年代，聖武高坐萬族之巔，九子意氣飛揚，舉世無敵，氣吞山河。
我也見證過衛氏一族最悲愴的年代，聖武老邁，眼中的光熄滅了，九子隕落，血染大地。
我送葬過你的嫡系祖先，他是我看着長大的，卻在聖武懷中逝去，那一刻，我心肺宛若被撕裂，險些淋漓，疼痛到要窒息，恨不能葬下整個時代，所有族群同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