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閒言碎語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動作,嫌惡的表情,也越來越明顯。
見狀,安應珍反而放下心來,打定主意耐著性子和安與時磨下去。
安與時都不怕丟人了,她現在以退為進,還有什麼可怕的?
門裡,束魯有些擔憂地悄聲問裴允:“將軍,女娘怕不是應付不過來,不知道該如何下台了吧?要不,屬下去看看?”
裴允抬手示意先彆管,眸光緊緊盯著安與時的後腦勺。
她就那樣安靜又沉穩地坐著,仿佛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
腦子裡忽而閃過昨日在山上初見,她果然拔下簪子,用力刺入流寇脖頸,還大吼著催促他趕緊殺的那一幕。
兒時的安與時,嬌柔軟糯,隻會甜甜地跟在他後麵,遇到事了也隻會紅著眼眶,唯唯諾諾站著。
那樣的嬌花,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會長成如今這副恍若對一切的嘔勝券在握的模樣?
想著的時候,外麵的喧嘩聲已經隱隱壓製不住了。
安與時滿意一笑,扶著聽雪艱難起身。
本就是視線的焦點,這一動彈,所有人又都安靜了些。
卻聽她冷聲問道:“姑母可哭夠了?”
就在眾人又要忍不住出聲的時候,她又朗聲道:“若哭夠了,那我就同姑母好好聊聊!”
“你......”
安應珍早已發泄過一通,又完全摸不準安與時的章法,現在是張口也說不出話來。
安與時語速不快,語氣也算柔和,發出的聲音卻很抓人耳朵。
“我安與時離開安家,是因為安家已經沒有我容身之處,是我家表兄憐惜我,才把我接了回來,何況當時姑母並不在,往日裡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紛爭,我為何要因姑母和堂姊住在安家,就鬨著出走?”
“還是說,姑母和堂姊自知有太多對不起我的地方,才會誤以為是我沒有容人之量,故意離家逼迫你們離開?”
話落,周圍人隻是疑惑,還是不明所以。
安應珍臉色一變,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張口要說話,安與時卻完全不再給她機會。
“方才姑母還說,是我阿兄把堂姊綁出城的,可姑母難道不知,是因為堂姊先在紫光寺裡孟氏全族的靈前不敬,所以才被罰入寺中反省的麼?”
“姑母口口聲聲都在說,我和阿兄要逼死她,不給她活路,可她不敬在先,難道不該罰?紫光寺是國寺,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讓她安心禮佛贖罪罷了,怎麼就能要了她的命?”
“所謂我把堂姊推下馬車,那更是無稽之談!”
安與時一口氣往下說著:“我安與時自小體弱,因而生在將門也沒有學過一日武功,這一點,姑母也是知道的呀,倒是堂姊周婧芙,自小備受我父親疼愛,還曾得過我父親指點,連京中各府的夫人都誇她身手了得,難道,功夫了得的她,是能被推下馬車的?”
說到這裡,她又低低一笑:“姑母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昨日我和堂姊一起摔出來,她胳膊流了血,我當場昏迷,而我那兩個好哥哥把她帶了回來,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孰是孰非......”
最後幾個字,她咬得格外重。
周圍一片靜逸,隻聽得她一聲譏諷十足的嗤笑:“姑母給我下跪,聲淚俱下求我一個侄女高抬貴手,可我實則是個苦主,如何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