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月西已經兩天沒吃飯,根本沒有什麼力氣,碗和粥直接摔在了地上,粥灑了一地,碗也成了碎片。
顧雲深頓了一下,回頭看著滿地狼藉,無奈地看向床上氣呼呼的沈月西,道:“粥灑了,我待會讓人過來收拾,重新給你端一碗上來,你要是不順心了,可以繼續摔,咱們家碗多的是,不夠我讓人買,劉媽熬的粥也整整一大鍋,足夠你摔了!”
沈月西眉心皺了皺,氣得小臉通紅,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顧雲深真的很能氣人。
顧雲深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沈月西:“今天下午,媽的遺體會火化,你還是吃點,待會才有力氣和媽做最後的告彆。”
說完他便離開了。
沈月西低著頭,呆呆地坐在床上,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流。
這兩天她一直都在麻痹自己,她總覺得媽媽還在醫院等她,媽媽還沒死,她隻要去媽媽的病房,就能看見她坐在床上溫柔地笑著看她,喊她“西西”!
可是顧雲深說媽媽下午就要火化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江雲這個人了。
沈月西哽咽著,一把將眼淚擦乾淨,這是劉媽端著新的一碗粥上來了,小藝也將地上的碎片和灑了的粥都清理乾淨了。
顧雲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沒有過來。
這次,沈月西沒有再摔碗了,端起粥小口小口地喝著,粥不是很燙,溫溫熱熱可以入口的溫度,十分貼心。
喝完粥,她睡了一覺,養足了精神,小藝拿了一套黑色的裙子進入房間。沈月西看了一眼,沒有換衣服,對小藝說:“你找找我那件紫色的長袖裙子。”
那件衣服,媽媽說她穿起來很漂亮,說很喜歡看她穿。
小藝愣了一下,去衣帽間找了幾分鐘,找到了裙子,沈月西換好衣服,化了淡妝,出門的時候,看見顧雲深在車旁等著她。
顧雲深看見她出來,將手裡的煙熄滅,身體都站直了,將車門替她打開。
沈月西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像是顧雲深這個人不存在一樣,從車子的另一側上了車。
顧雲深低頭,嘴角苦澀,沒有說話,也跟著上車。
兩人之間隻有一條胳膊的距離,但是卻像是隔了千重山,一路上,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林叔從後視鏡看著他們這幅樣子,歎了口氣,世事弄人,沒想到那麼恩愛的少爺和少夫人,還是走到了現在這幅田地,真讓人唏噓。
遺體告彆式來了不少人,沈月西,顧雲深,林瑜,許子瀟,郭嬌嬌,還有剛剛從港城回來的江臨川。
江臨川看起來十分疲憊,像是奔波了很久一樣,俊秀的臉上全是淚痕,眼睛浮腫著,蒼白又消瘦。
郭嬌嬌挽著他的手,無聲安慰著,他神情悲切,看到沈月西後,張了張嘴,聲音嘶啞:“西西,姑姑沒了……我的小姑姑沒了……”
之前江雲逃婚,江家找了她二十多年,一直沒有找到,雖然很著急,很悲傷,但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們知道江雲一定在某一個地方好好的活著。
但是現在,江雲死了,他親眼看見了小姑姑的遺體,知道她死了,世界上再也沒有江雲這個人了。
沒有溫柔叫他“臨川”,給他做好吃的補丁的小姑姑了。
沈月西剛想叫一聲“表哥”,一張嘴眼淚直接掉了下來,她控製不住,一路上強撐著的堅強全都垮了,抱住江臨川哭得聲嘶力竭。
江臨川摸著懷裡悲切痛哭的小姑娘的頭發,聲音哽咽:“顧雲深帶了劉誌過來,我也從港城旁係找了適合的人過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兩個符合捐腎條件的人,為什麼姑姑沒有多等幾個小時,為什麼要自殺……”
江雲的遺體就放在冷櫃裡,因為整理過,用了特殊的手法,麵容栩栩如生,化了妝,重現了她的美貌,臉頰上了腮紅,看起來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沈月西不敢看媽媽,她不敢看已經沒有呼吸的媽媽,她一直努力讓自己腦海中隻有媽媽活著的樣子,這樣就可以麻痹自己,告訴自己媽媽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