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平陽侯府的老夫人和侯夫人就會過來,隻有三個時辰不到了。
謝昭昭輕皺眉頭,眼睛無意間看到梳妝台上那串伽楠木珠手串,頓時有了主意。
“圓圓,研磨。”
匆匆寫了一封信,把它與手串一起交給圓圓,叮囑道:“南城門寅時已開,你速去護國寺,把信和手串交給元濟大師,請他巳時務必來一趟府裡。”
“圓圓,此事於我,萬分緊急。”
圓圓看她雙眼微紅,氤氳著霧氣,也不問緣由,立即把手串和信收好,出了院子。
護國寺距離城內不遠,就在城外的半山腰,圓圓有武功在身,騎馬一個時辰足夠了。
辰時的陽光透過支摘窗,暖暖地照在她素白的手上,外麵傳來圓圓小步快跑的聲音。
“小姐,元濟大師馬上就到。”圓圓激動地說。
她放下默讀的經書,接過手串,認真地摩挲著,緊繃的小臉終於露出淡淡的笑意。
盛裝出了院子,她要去迎接元濟活佛。
“緣來天注定,緣去人自奪,種如是因,收如是果......”
瘋瘋癲癲的和尚,穿著邋裡邋遢的僧衣,踢踏著露著腳趾的芒鞋,已不管不顧地闖進京城謝府。
瘋僧元濟,那可是在世活佛,隻是他整日雲遊四方,行蹤不定,陛下想見他一麵都要看緣分。
對於世家來說,活佛上門,那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謝府中門打開,歡迎活佛。
元濟也不客氣,踢踏著鞋子往梧桐苑裡走。
進去,也不管什麼客人不客人,也不和人打招呼,招呼他喝茶,他也不理不睬。
徑自走到香案前,拿起來謝昭昭和顧世子的和合庚帖。
好像初識字一樣,一字一句,嘟嘟囔囔地念了一遍,立即丟在地上。
“不好不好,這不是喜帖,這是喪帖!我本來還想討口酒喝,喝不了啦,喝不了啦!”
竟然轉身就要走。
老夫人把兩人的庚帖撿起來,急問:“活佛可是看出什麼不妥?”
“我看不到喜酒,隻看到血流成河,朱門蒙塵,滿府墳塋。”
老夫人驚駭得手裡佛珠都掉在地上,雙手合十,懇求道:“活佛,這親結不得?”
“結不得結不得,大凶大凶!”
大凶,那肯定結不得。
活佛的話不可不信。
“那,是謝府與平陽侯府結不得親?”
“他人無礙,唯此二人不可。”瘋和尚轉眼就走出了梧桐苑。
出門就遇見從抄手遊廊疾步走來的謝昭昭。
謝昭昭向他施禮,眼圈頓時紅了:“大師,好久不見!”
容顏依舊,已是兩世。
瘋和尚腳稍微頓一下,嘻嘻一笑,瘋瘋癲癲地嘟囔道:“雲歸雲土歸土,這不都好了嘛!嗡嘛呢叭咪吽......”
眨眼就跑沒影了。
謝昭昭衝著元濟大師離去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她與平陽侯世子的婚事,這一世再無可能。
心下愉悅,謝昭昭腳步輕快,麵上帶了笑容,往祖母的梧桐苑而去。
繞過垂花門,才走向青磚小徑,謝昭昭腳步一頓。
水榭回廊,遠遠地有兩人邊說事邊欣賞謝府的滿園春色,正朝她迎麵走來。
左邊是兄長謝瑜。
右邊那人,身穿鷂冠紫團花金絲束腰裰衣,外罩墨色大氅,高大俊朗,鬆竹玉立,眼神認真而淩厲,氣勢沉穩難掩高貴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