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的大學校園裡麵有一棵超級大的紫淑,它開的花就像是一串串紫色的葡萄一樣,一嘟嚕一嘟嚕的垂在枝芽下麵。
很多畢業生們都帶著父母在那樹下拍照,還得一個一個的排隊。
他們從排著長龍的隊一直到人都走光了,隻剩下他們一家了,顧言之還沒有來。
小泗已經失去全部的耐心:“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心胸也太狹窄了一點吧,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我們都釋懷了他還沒釋懷,那他沒釋懷也彆跟包子誇下海口啊,說了回來,你看把孩子給失望的。”
傅筱棠白了小泗一眼:“你這個嘴叨叨了幾十年,從一個愛嘮叨的小丫頭片子變成一個愛嘮叨的小老太婆,真不知道江翱怎麼受得了你。”
江翱一遍一又一遍地打電話,但是這次電話怎麼都打不通了。
天已經黑了,儘管校園裡麵是有路燈的,但是燈光太昏暗了,沒辦法拍照。
包子手裡捧的花都有點蔫了,他垂頭喪氣的,傅筱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來日方長,你顧爸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情,下次再拍嘛!”
包子很懂事,沒說什麼。
大家就三三兩兩的走出了大學的校園,就在他們在門口準備坐各自的車回家的時候,江翱握著電話急匆匆的向他們走過來:“顧言之出車禍了。”
大家都愣了。
他們趕往醫院,在路上傅筱棠還想,應該沒什麼事吧,那裡不是堵車嗎?
會不會車子和車子之間刮了一下?
等到了醫院才知道,顧言之的車禍有多嚴重。
他在急診室裡麵搶救,警察跟他們解釋事故發生的經過。
當時那條路堵得很厲害,顧言之應該想很快趕到學校來,所以他就走了另外一條路。
那條路是高架橋那高架橋正在維修,修了一半,有一條是完全斷的。
正好是傍晚吃飯的時間,工人們晚上還要接著乾活,所以就沒有立警示牌先去吃飯了,顧言之就把車開下了斷橋。
整個車頭都快撞爛了,人也是血肉模糊的從車子裡麵被抬出來。
他的手機也跌爛了,所以江翱才打不通。
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傅筱棠半天都沒有說話,小泗問:“就算沒有立警示牌,那麼大的斷麵,他都沒有看見嗎?”
“他老花了。”江翱低聲說:“他有一隻眼睛看不見,另外一隻眼睛老花了,今天因為要趕著來跟包子拍照片,所以他沒去配老花鏡。”
所有人都沉默,傅筱棠有點想哭。
她揉了揉鼻子,鬱冬就將她擁進了懷裡。
一堆人在門口走來走去,包子他們都趕來了。
他們兩家的兒女們把整個急診室的走廊都給堵得滿滿的,但是除了包子,沒有一個人和顧言之有關係。
顧媽去世之後,他就一個親人沒有了,除了那些跟他麵不和心也不和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們。
等到了後半夜,急診室的門終於開了。
眾人擁過去,醫生很疲憊,手套上滿是血,他歎著氣對眾人說:“他傷的實在是太重了,兩根肋骨直接插進了肺裡,手術室做過了,但是恐怕他不一定能挺得過今晚。”
傅筱棠的心沉了一下,有一種無法名狀的非常非常難過的感覺。
就像是一顆黑色的炸彈,在她的胸膛中炸開,裡裡外外都是黑色。
她投進了鬱冬的懷中,鬱冬擁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她有很多年都沒有見過顧言之了,她曾經很愛過這個男人,也曾經很恨過他。
到後來她對他無愛也無恨,但是她仍然不想他死啊。
哪怕他活著,就這麼孤獨的活著,也行啊。
醫生問他們:“他的直係親屬來了沒有,讓他們見個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