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捏著信,驚喜異常,揚起的嘴角竟怎麼都壓不下。
眼見他對沈初陽這般赤誠的惦記,倒是讓冷初秋都覺得羨慕。
此時,未經過風雨的陸長安,心中尚懷有一絲對感情的向往,瞧著竟讓人覺得純情如斯!
冷初秋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前世他含恨自裁的時候,是個什麼心情!
“世子,左右買的東西不多,我自己去就好。”
思及陸長安剛得了心上的信,這會兒正開心著,冷初秋自然不會去掃他的興,便主動提出來自己先走,一來讓陸長安心安理得回去溫存那信上的內容,二來也讓她自己有個台階。
陸長安抬起頭,雙手捏著信,目光灼灼看著她。
他似乎並沒有因為冷初秋的退讓而滿意,反而似不知怎麼得罪他了一般,那原本因得了沈初陽的信而散發的不值錢笑意竟倏得一下無影無蹤。
冷初秋已經明白,他是個喜怒無常的,現下不搭理他,過後他自己會好。是以冷初秋便不動聲色等著他允自己先走。
“好!”
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個字兒,陸長安一甩袖子,便之上下一道背影留給她。
冷初秋搖頭,思量著自己並無錯處,便心安理得的上了馬車。
陸長安回過身去,便看見她離開得瀟灑,連回頭瞧他一眼都沒有,忽而覺得手中的信也不是那麼令他有興致了。
身後,莫向陽點頭道:“這女子竟然不拈酸吃醋,想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宋誌明斜他一眼,心道這瘋子才是沒有個自知之明,他也配評價。
隻是,莫向陽自以為他肯如此說冷初秋,已經算高看了冷初秋。於莫向陽看來這世間最好的女子是沈初陽,如今他認可的第二個女子,便是冷初秋了!
馬車外熱熱鬨鬨,冷初秋思量著,自前世嫁給常施後,冷初秋便許久未逛過街市,即便後來常施出人頭地,她也被困在後宅之中,不聞人間氣息。
今兒總算能出來瞅瞅,她總得逛得儘興了才是,便吩咐了馬夫先尋個茶館兒等著,自己逛完了去尋他們。
此次出門因著是陸長安安排的,倒沒有太多的隨從,是以不算起眼。
陽光正好,街上喧鬨,小販沿街叫賣,也有在路邊擺攤子的,售賣些自製的釵環和胭脂水粉。冷初秋一路看過去,隻覺得恍如隔世。
在路邊攤子要了一碗酥梨膏,入口清甜,唇齒間都是香味兒,冷初秋險些要流出淚來。
冷初秋本是個貪嘴的,隻是前世活了幾十年,自嫁了常施之後,便再也沒有銀子解饞,時間久了她也就不惦記吃食了。
今世,雖然沒有人管著她的口腹之欲,可畢竟在攝政王府,人多眼雜的,多少人都看著她呢,她便不得謹言慎行,更是不敢展現出自己的喜好來。
如今這難得的清閒,冷初秋算是總算做回自己了。
一口口品著一碗酥梨膏,仿佛這便是世間最大的滿足。
冷初秋頭頂上方,茶樓二樓雅間,一道深邃的目光直直看著她,嘴角似有若無的勾起一抹笑來。
忽然,前方一陣喧鬨,吵吵嚷嚷引起了圍觀,人群攢動間,不知是誰碰了冷初秋的胳膊,好好一碗酥梨膏被打翻在地。
冷初秋仰起頭,便看見一個身穿錦繡華服的黃衣女子,手持鞭子,子抽打在一個粉色紗裙的女子。
冷初秋不願多管閒事,作勢欲躲到人群裡,偏那粉裙女子向後退了幾步,竟鑽到了冷初秋的身後。
黃衣女子卻不收手,眼看著鞭子就要朝著冷初秋抽打過來。
這一鞭子直朝人麵門而來,若是冷初秋挨了這一下,隻怕是整張臉容貌儘毀。
真是好狠的心,冷初秋不做她想,急急向後退了一步,隨手從小販的攤子上撿起一碗酥梨膏揚了過去。
說是遲那時快,黃衣女子因為酥梨膏糊住了麵容,鞭子使了準頭,堪堪擦著冷初秋的身子過去,這才保全冷初秋毫發無損。
“大膽!”
“衝撞了本郡主,還不快快受死?”
黃衣女子頓時氣急敗壞,胡亂飛舞著鞭子,原本清麗的麵容變得格外扭曲。
冷初秋這才看清楚,此人竟是安王的之女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素來驕縱跋扈,心狠手辣,凡是被她盯上的人,不死隻怕也得蛻一層皮,眼下冷初秋得罪了安陽郡主,隻怕事情難以善了了。
隻是,那又如何?
前世,冷初秋便與她有過交集,可以說最後冷初秋被常施有一碗藥送走,安陽郡主功不可沒。
那常施後來借著安王的勢成了權臣,便與安陽郡主勾搭在一起。
後來安王登基,安陽郡主也順理成章的成為公主。常施為了做駙馬,便一碗藥結果了冷初秋。
新仇舊恨,冷初秋心底一片寒涼。
她暫不追究常施,是因為清楚常施的本事,今世沒有了她的謀劃,常施再想脫穎而出十分困難。
可對於安陽郡主,冷初秋卻又是另外一番心情。
安陽郡主仗勢欺人,卻也讓冷初秋看明白了權勢的重要性,她今世這般追求榮華富貴,也是知道了隻有權勢才能保她好好活一世,保她母親好好活一世。
便是這片刻的功夫,安陽郡主的手下已經圍攏過來,竟有人一把按住了冷初秋的胳膊,壓住了她的頭。
“郡主,就是這個賤人衝撞了您!”
有小廝稟告,語氣裡儘是興奮。
冷初秋自然明白他們興奮什麼,安陽郡主無法無天。曾經在街上看見個良家婦人頭上簪了一朵與她想同的花兒,便氣得讓手底下的小廝一起去欺辱了那婦人。
如今冷初秋犯了這麼大的錯處,安陽郡主指不定要怎麼折磨冷初秋呢!
小廝們見冷初秋氣質出眾,模樣又美麗端莊,自然起了齷齪的心思。
安陽郡主已經擦淨了麵容,陰惻惻的看著冷初秋。
“好大的膽子,竟敢往本郡主的身上潑東西!”
“你可知道你得罪是誰?”
冷初秋仰著頭看她,麵無表情,更無驚懼,眸光鎮定,那氣度更叫安陽郡主不喜。
“回郡主……”
“你知道我是郡主,還不磕頭?”
安陽郡主徑直打斷了冷初秋的話,麵色間儘是倨傲。
她被冷初秋衝撞,本打算讓手下羞辱一番,再打死完事兒了。
可如今看冷初秋這個矜貴的模樣,再有這般氣度,使得她心有疑惑。
今日冷初秋穿得是蘇繡的青綠色衣裙,頭上簪著琉璃簪,清爽乾練的打扮,瞧著也是周身富貴,但又不算華麗。
安陽郡主略思索一下,便確定以前從未見過冷初秋,可以斷定冷初秋隻怕是哪個小官的家眷,權勢不及皇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