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之聽著，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竟不聲不響的已經有了孩子，這消息讓他心中酸溜溜的。
抬眼，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微微睜開了雙眼，陳嬤嬤在她耳畔低聲說：“七少爺來了。”
老太太一雙原本渾濁的眼，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死死的盯著青年的臉，對他伸出了手，那樣子瞧著著實有些可怕，倒像是索命一樣。
程宴之並不怕，她當初殺了他母親，害死了他父親，如今他也害死了她的兒子和孫子，很公平。若要索命，來便是。
他走到了老太太的床邊，低頭垂眸看著她，神色平靜波瀾不驚。
老太太枯瘦的手指如同臘梅的枯枝，指尖觸到了他的衣袍又突然收了回來。
眼底的恨意漸漸消散，轉而緩緩溢出了渾濁的淚水。
淚水慢慢從她的眼眶滑落。
“羲兒，都是我害了他！”她沉痛的閉了閉眼。
半晌，她重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程宴之，綻放出從前一般的銳利光芒，一字一句的說：“我這一輩子，為了慶安侯府的榮耀、為了慶安侯府的麵子，努力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落得個家破人亡、滿門流放！我生生的活成了一個笑話！我從來沒想到，會敗在你的手上，我本以為你會是我最大的驕傲......”
程宴之眸光微閃，轉過了臉。
“我本是恨你的，可是突然發現，人之將死，恨已經沒了意義。我隻是覺得對不起羲兒，竟害他成了枉死鬼！哪怕到了地府，我如何有顏麵麵對他啊！如今我隻想問一句，宴之，你現在還恨你的祖母嗎？”
程宴之垂眸看著她，良久，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老太太自嘲的笑了，“我竟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性子！若是我早知道，也不會......”她哽咽著看向了一旁的程行舟，對他伸出了手。
行舟走了過來，老太太握住了他的手，“行舟，你和秀兒......好好的......程家......後繼有人......我也就......瞑目了......”
話音才落下，握著他的手便僵硬的垂落了。
“祖母！”程行舟悲痛失聲，跪在了床前，緊緊地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涕淚直流。
程宴之看著她，喉頭滑動了一下，轉頭走出了臥房。
“老七！”程行舟追了出來，“祖母的葬禮你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