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這樣坦誠交心的時候,母親的眼眶已是通紅,用力地抱了抱我。
大哥亦拍了下我的肩膀:“小妹,我相信你的謀算,若有什麼需要的,隻管和我說。”
而父親卻顯然想得更多,甚至偏到了奇怪的方向:“靜竹,我左思右想那侯府到底還是個虎狼窩,你定要回去的話,我給你撥幾個人帶著,那小子要是對你不好,咱們就揍他。”
我一時哭笑不得,但父親的思路雖奇特卻不無道理,虎狼之地,既然遲早要見血,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
半個時辰後,我懷裡抱著元寶,領著翠玉走出了薛國公府大門。
若是不提身後的五六個身形高挑的侍女,那的確是簡簡單單的一次回府。
在馬車前等待的許遂恒一臉愕然,他旁邊的許承光更是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
“她是誰?”許遂恒並未見過元寶,指著狐皮大氅裡裹著的小女娃,強壓住聲音裡的一點怒氣:“我要接的是你,你把這小孩帶回去乾什麼?”
不待我回答,許承光已跳起腳來:“她搶我娘親,搶我酸棗糕!有了她,娘親就不疼我了!”
許遂恒聽得一頭霧水,但既然是兒子不喜歡的,他便也討厭,更何況這孩子還不知來曆,便逼近了我,低聲道:“我今天還沒有給足你麵子麼?原說了回去好好過日子,你平白地弄個孩子帶著!”
我報以冷笑:“你不是希望我和你回去照顧家裡麼?不是當著人麵說以後會對我好的麼?怎麼,這才出了國公府的門,就演不下去了?”
許遂恒呆了一呆,忍住心頭不快:“當然不是!既然她是國公府的小親戚,那也就是我們的親戚了,住幾天有什麼的。”
說話間,一輛華貴的馬車已駛出國公府大門,車夫殷勤掀起門簾,我讓翠玉先上去,又把懷裡的元寶給她。
兩下一比,南陽侯府那已經服役多年的車立刻相形見絀了,許遂恒的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咬了咬牙走了過來,向我伸出手。
我疑惑地側過頭,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要扶我上車。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因我出身鄉野采藥為生,許遂恒從來認為我身子結實,淋雨風吹是常事,何曾有過什麼溫存風度?
想到昨日祁修謹的小心細致,不由感慨良多。
不過一個小小舉動,在祁修謹而言是一貫的良好修養,在許遂恒這卻是十年一遇的奇事。
遲到的溫柔,不如不來。更何況,裡麵不知夾雜著多少算計。
我抬起頭,看向薛國公府匾額上蒼勁的幾個大字。
許遂恒伸著發酸的手臂仍在等我,聲音是新婚燕爾時也沒有的柔和:“靜竹,你怎麼了?”
“你擋了我的路了。”我無視了他自作風流的期待,由侍女攙扶著上了馬車。
厚重的車簾落下,遮住了外麵的塵沙和許遂恒錯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