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吳鳶望向桌上那副春聯,拿回一張仔細觀摩,抬頭問道:“先生,這幅對聯是誰寫的?這個人很有意思啊。”
崔瀺打了個哈欠,換了個更慵懶舒服的姿勢縮在椅子里,“暫時還是名叫宋集薪吧,不過估計過幾年,會改回宗人府檔案上那個被劃掉的老名字,宋睦。”
吳鳶立即覺得這張輕飄飄的對聯很燙手。
他忍不住問道:“先生要這春聯做什麼?”
崔瀺笑道:“給你那位寶貝師兄長長見識,省得經常說我是仗着年紀大,才能字寫得比他好,現在好了,這副春聯是他的同胞兄弟寫的,我不信他還能找到什麼借口。”
吳鳶想了想,忍住笑意,輕聲道:“比如宋集薪在鄉野之地,整天沒事做,光顧着練字,所以勤能補拙,所以寫出來的字就好一些?”
崔瀺一臉驚訝,“這也行?”
吳鳶笑着點頭,“小師兄做得出來。”
崔瀺搖頭道:“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打得少了,規矩從來棍棒出啊。”
吳鳶把那張春聯放回桌上,隨意說道:“先生你的先生,一定規矩很重。”
吳鳶一直不知道自家先生師承何處,甚至連大致文脈流傳都不清楚。恐怕整個大驪,曉得此事的人物,屈指可數。
崔瀺突然微微坐直身體,“錯嘍,先生教我,就跟我教你們差不多,一樣的,所以我的先生,才教出我這麼個學生,數典忘祖,做人忘本,嗯,還有欺師滅祖。”
吳鳶以為自己聽錯了。
崔瀺淡然道:“你沒有聽錯。”
崔瀺伸了個懶腰,“我求學之時,還沒有現在這般激進,只敢提出‘學問事功,兩者兼備’之議,先生就賞了我‘世風日下罪魁禍首’八個大字。”
崔瀺越來越坐正身體,直視着對面自己學生的眼睛,“你知道最可氣的地方,是什麼嗎?是我這位先生,不等我說完議題,就打斷了我,一向以治學嚴謹著稱於世的先生,甚至不願意為這個問題多想一天,一個時辰,一炷香,都沒有,就直接丟給我那八個字。我有個師弟,每次跟先生詢問經典疑難,先生必然次次如長考一般,悉心教導,唯恐出現絲毫偏差,其中一次,你知道我家先生想了多久,才給出他的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