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9章
崔東山指了指地面,“咱們在地上下棋,怕什麼,棋盤多了,下到屋外廊道都可以,對吧?反正棋盤越多,你贏錢越多。我知道你記性好,我也湊合,咱們讓盧白象或是隋右邊,去跟客棧借兩塊木炭,到時候我用炭筆畫棋盤,咱們就不用棋子了,如果誰記錯了,也算輸。”
裴錢轉頭,看了眼老魏,魏羨大概是覺得這種求輸的下法,太腦子進水,直接走了,朱斂更是翻着白眼離開屋子。
倒是兩個曾是藕花福地國手的棋道高手,盧白象果真去借了木炭返回,隋右邊神色漠然站在一旁,他們兩人反而耐着性子留在了屋子,陪着蹲地上那師出同門的一大一小瞎鬧。
裴錢的記性之好,陳平安和畫卷四人早就心裡有數,可謂出類拔萃,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無論是陳平安,還是棋力卓絕、復盤熟稔的盧白象,都自愧不如。
所以用完了兩盒棋子後,裴錢和崔東山除了比拼誰更不要臉外,更在比拼記性。
地上已經用炭筆畫了另外兩副棋盤,裴錢如果不多加一副,還是會贏棋,所以不得已又讓崔東山再畫一副。
盧白象默默離開屋子,隋右邊緊隨其後。
廊道中,隋右邊問道:“看得出深淺嗎?”
盧白象搖頭道:“五子連珠棋太過簡單,再畫十副棋盤,裴錢還是試不出此人的棋力強弱。”
隋右邊問道:“如果你不再藏掖,選擇傾力而為,我們差距有多大?”
盧白象笑道:“說實話,你應該沒辦法讓我下出手筋棋。”
所謂手筋,就是棋盤上的妙着,多出自勢均力敵、廝殺激烈的棋盤局勢,治孤,屠大龍,容易出現這類神仙手。
盧白象的言下之意,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好似磚瓦匠那般一路“鋪棋”,四平八穩,就可以穩贏隋右邊。
隋右邊沒有什麼感受羞辱的惱怒,棋盤上的棋力高低,真真切切就擺在那邊,這一路行來,經常與盧白象對弈,隋右邊不是推枰,便是投子,世間圍棋國手,幾乎都不會說“我輸了”三字,可推枰投子便是兩種無聲的認輸。隋右邊雖然勝負心極重,可手談一事,本就被她視為閑余小道,輸贏不會影響遠遠大於棋術的劍道,所以隋右邊還算輸得起。
而且按照朱斂偶然談及的“後世棋壇”,藕花福地各國棋待詔和頂尖國手,對於早年魔教開山鼻祖的盧白象棋力,推崇備至,可能選出最強手,各朝各代各個流派的棋道高手,還會有些分歧,可如果從藕花福地歷史上選出前三甲,盧白象必然有一席之地。足可見盧白象在棋盤上聲譽之高。
其餘兩人,一位是被稱為千古棋聖的王繼元,一位是事後被證實為謫仙人的“黃皞”,也是松籟國湖山派的中興之祖,是俞真意的師祖,正是此人憑藉宗門巨大聲望和自身無敵於世的棋力,廢除了座子制,使得藕花福地的棋壇出現了一道分水嶺,從此分為古棋派和新棋派,王繼元小了黃皞六十歲,黃皞在古稀之年就不知所蹤,故而兩人不曾有機會手談一局,關於不同時代的三人棋術孰高孰低,後世弈林宗師們吵得不可開交,盧白象無疑是古棋派的巔峰,王繼元則是新棋派的頂點,更是各種定式、飛刀集大成者,所以既有人堅信王繼元如果有機會對上盧白象,絕對能夠讓二子,盧白象根本就沒資格與千古棋聖王繼元平起平坐,但是精研古棋譜的棋壇高手,則揚言只要讓盧白象熟悉新棋派三兩個月,再去與王繼元對弈,無非是多出個納頭便拜的棋聖弟子而已,總之眾說紛紜,由於之後再無與三人棋力大致相當的國手出現,更沒有誰給出足夠服眾的公允評價,所以關於三人棋力高低,註定成了一樁沒有結果的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