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府的湖邊，陶書珠一顆接一顆地往水裡扔着石子。每一顆石子入水的聲響都彷彿帶着他的鬱悶和不甘。
湖面泛起一圈圈漣漪，如同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陽光照在水面上，折射出晃眼的光芒。
”再扔下去這湖就要被你填平了。“陶書玉慢悠悠地走來，聲音裡帶着幾分調侃。
陶書珠回頭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煩躁。
”祖母找你。“陶書玉說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陶書珠在祖母房門外躊躇許久，最終還是推門而入。
杜歌雨正在案前寫字，見他進來也不抬頭。她的筆尖在宣紙上遊走，寫出一個個遒勁有力的字。直到寫完手中這行，她才放下筆，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孫兒。
”這兩日過得如何？“她的語氣平和，目光中卻帶着幾分探究。
”祖母是在笑話我嗎？“陶書珠忍不住抱怨，”您肯定在背後推了一把吧？“
杜歌雨輕笑：”沒錯，我幫了你一個忙。“
”這叫幫忙？“陶書珠不服氣地嘟囔，眉宇間儘是少年人的任性。
”你馬上就要及冠了，該學着長大了。“杜歌雨注視着孫兒氣鼓鼓的樣子，眼中笑意更濃，
”你說說，人家春華姑娘都已經做出選擇了，你又何必糾纏不休？“杜歌雨一邊給他倒茶，一邊柔聲問道。
茶香裊裊升起，陶書珠卻像是聞不到似的。他猛地抬頭，眼中閃爍着倔強的光芒：”為什麼？我哪裡比不上孟剛？論才學、論家世，我都不輸給他！“
”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杜歌雨放下茶壺，目光慈愛地看着孫子，”感情的事，強求不來。“
”可是...“陶書珠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委屈，”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祖母知道。“杜歌雨嘆了口氣，”可喜歡一個人，不是非要把人家佔為己有。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
屋外的風忽然大了起來，吹得窗紗簌簌作響。一陣梨花飄進來，落在陶書珠的肩頭，像是無聲的安慰。
”你想想，如果真的把人家姑娘強留在身邊，兩個人都不開心，這樣的日子，過得有什麼意思？“杜歌雨繼續勸道。
陶書珠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描摹着茶杯的紋路。這些天來，每次見到春華，那姑娘總是低着頭，像一隻受驚的鳥兒，連正眼都不敢看他一下。
”況且，人家春華姑娘和孟剛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杜歌雨的聲音溫和而堅定，”這份情誼，豈是你短短几日就能比得上的？“
陶書珠的手指頓了頓，茶水在杯中微微蕩漾。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春華時，那姑娘坐在梨樹下繡花的模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美得像一幅畫。
可現在想來，那時候春華眼中的笑意，或許從來都不是因為他。
”祖母，我...“陶書珠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你啊，就是太任性了。“杜歌雨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
陶書珠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警惕：”祖母，您別想給我隨便找個人...“
”誰說要隨便找了？“杜歌雨笑道，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自然是要給你找個好的。老身雖然上了年紀，但眼光還是有的。“
”那也不行！“陶書珠連連搖頭，語氣激動起來，”我看大哥就是被你們害慘了，一個跑了，一個沒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果然，杜歌雨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你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她的聲音冷了幾分。
”我...我就是實話實說嘛。“陶書珠低聲咕噥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那你想怎樣？自己去找？“杜歌雨冷笑一聲，”你能找到什麼樣的姑娘？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你上哪兒去見？“
陶書珠被問住了，只能默默地撥弄着茶杯。
”所以啊，還是讓祖母給你操心這件事吧。“杜歌雨的語氣緩和下來，”你放心，祖母會給你找到一個良人。“
夜色漸漸深了，檀香在室內緩緩飄散。杜歌雨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自己暗中吩咐人在春華的胭脂盒裡放了五百兩銀票的事。那丫頭雖然配不上自己的孫子，但到底是個可憐見的。
陶書珠似乎也累了，不再爭辯。他站起身，朝祖母行了一禮：”孫兒告退。“
”去吧。“杜歌雨擺擺手，”記住祖母的話，有些事，放下才能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