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深，房間里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君錦溧站在那裡，影子被拉得很長。他的嘴唇顫抖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這個選擇對他來說太過殘酷，就像一把利刃，不管選擇哪邊，都會將他的心撕裂。
良久，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祖母，讓我...讓我想想。”
他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腳步虛浮。
門外的錢婉雨見狀連忙上前，伸手想要扶住他，“表哥，你...”
“別碰我！”君錦溧像是被燙到一般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他的背影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單薄，彷彿隨時會被夜風吹散。
錢婉雨愣在原地，手還保持着伸出的姿勢。
回到國公府時，夜已深了。君錦溧徑直去了自己的院子，將門緊緊關上。他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上，將頭深深埋進雙膝之間。
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杜歌雨來了。輕柔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帶着往日一樣的溫柔。
“溧兒？外祖母來看看你。”溫和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來，卻讓君錦溧的心更加痛苦。
他慌忙擦去臉上的淚水，深吸幾口氣平復情緒，這才站起來打開房門。
杜歌雨看着少年通紅的眼圈，心疼地嘆了口氣。她伸手想要撫摸他的頭，卻在即將觸及時停住了。“先吃些東西好不好？有什麼事，和外祖母說說。”
她平穩地將餐盒置於桌面，輕聲安慰着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燭光映照下，君錦溧的側臉顯得格外清瘦，眼底的疲憊和不安清晰可見。
君錦溧低頭看着碗中冒着熱氣的飯菜，喉頭微動。他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外祖母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杜歌雨在他對面坐下，聲音輕緩，“君家的事情...”
“我沒事的。”君錦溧打斷她的話，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外祖母不用擔心。”
杜歌雨嘆了口氣。“溧兒，”她忽然開口，“你想知道些什麼，就問吧。”
君錦溧手中的筷子一頓，抬眸看向外祖母，眼中閃過一絲猶疑。片刻後，他緩緩開口：“外祖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卻又在意料之中。杜歌雨怔了怔，目光逐漸變得柔和。往事如潮水般湧來，她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你外祖父啊，”她輕聲說道，“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與他相遇，是外祖母此生最大的幸運。”
君錦溧仔細觀察着外祖母的表情。那份發自內心的笑容讓他心裡踏實了幾分，可很快又有新的疑問湧上心頭。
“那...祖父呢？”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外祖母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只有窗外的風聲依舊。
“溧兒，”杜歌雨沉默許久才開口，“你已經長大了。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判斷，是非對錯，都該有自己的尺度。”她伸手輕撫少年的發頂，“你祖母跟你說了什麼嗎？”
君錦溧垂下眼帘，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碗沿。許久，他抬起頭：“外祖母，我打算去一趟欽州。”
“去吧，”杜歌雨點點頭，眼中帶着理解，“年輕人就該多出去走走，看看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