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凝雨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識地低下頭，手指不安地絞着韁繩。這個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到下個驛站寫封信回去。”君錦溧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免得他們擔心過度。”
三個月的長途跋涉，兩人終於抵達欽州。一路上經歷了不少險阻，但也讓兩人之間的默契更深了幾分。
征西候府內，君無榭正在書房批閱公文。聽聞侄子來訪，他驚訝地放下手中的毛筆：“溧兒，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提前遞個帖子。”
“小叔，我有要事相詢。”君錦溧的神色凝重，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看了眼身旁的郭凝雨，君錦溧輕聲道：“凝雨，你先去歇息片刻。”
郭凝雨識趣地退出正堂，只是臨走前忍不住回頭看了君錦溧一眼。她能感覺到，這次談話對他來說很重要。
待人走後，君錦溧開門見山：“小叔，我想知道祖父是什麼樣的人。”
君無榭的臉色瞬間變了，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上：“為何突然問這個？”
“祖母說，君家落魄是因為外祖父。”君錦溧直視着君無榭的眼睛，“我想知道真相。”
君無榭冷笑一聲：“宮氏還真會倒打一耙。”他起身走到窗邊，望着院中的老桐樹，彷彿陷入了回憶。
“你父親從未跟你說過那些事吧？”君無榭的聲音低沉，“也是，那些往事對他來說太過痛苦。”
接下來，君無榭緩緩道來當年往事。君仲寧的惡行，私采銅礦，草菅人命，甚至想殺害親生兒子的種種劣跡。每一件事都令人不寒而慄。
“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問城中老人。”君無榭看着君錦溧眼中的震驚，“四十歲以上的人，都知道君仲寧做過什麼。那些年，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人家破人亡。”
“原來如此。”君錦溧喃喃道。
接下來半個月，他走訪欽州百姓，真相漸漸浮出水面。每一個故事都印證了君無榭的話，也讓他對自己的身世有了更深的認識。
回京途中，兩人走走停停。這一日在一處茶棚歇息，郭凝雨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真的要娶錢家表妹？”聲音裡帶着幾分不甘，更多的是難以掩飾的失落。
君錦溧的動作頓了頓，低垂着頭，久久沒有作聲。他何嘗想娶錢婉雨？可祖母的命令，他不得不聽。那是一道看似溫和實則不容抗拒的聖旨。
“你倒是說話啊！”郭凝雨猛地勒住韁繩，馬兒受驚發出一聲嘶鳴。她的聲音裡帶着幾分焦躁，像是被困在籠中的小獸，既憤怒又無助。
“我...不知道。”君錦溧輕聲回答，嗓音低沉得幾乎要消散在風裡。
這個回答徹底激怒了郭凝雨，她攥緊韁繩，指節泛白：“什麼叫不知道？你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做不了主嗎？只要你不願意，誰能強迫你？”
馬背上的少女俯下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君錦溧。她最討厭看到他這幅優柔寡斷的樣子，明明有着過人的武藝，卻總是在關鍵時刻顯得畏畏縮縮。
“你喜歡錢婉雨嗎？”郭凝雨換了個問法，語氣緩和了些。
君錦溧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不喜歡。”
“那你為什麼還要娶她？”
“我...”
“你對我是否有好感呢？？”這句話脫口而出，連郭凝雨自己都愣住了。她感覺臉頰發燙，心跳突然加速。
君錦溧猛地抬頭，瞪大眼睛看向她：“什麼？”
郭凝雨慌亂地轉過頭去，語無倫次道：“沒...沒什麼。”說完，她一夾馬腹，揚長而去，只留下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和飛揚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