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伸手去觸摸能看到的所有東西，漸漸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
這個夢好像真實得有點過分了。
他能摸到夢境里的所有東西，不僅能摸到，甚至還能感受到它們的觸感。
牛奶還是溫熱的，似乎是剛剛隔水加熱過，上面還有紙盒子被浸泡過後的痕迹。
茶几上覆蓋著的玻璃蓋子是冰涼的，下面壓着幾張名片，或許曾經上面灑過茶水一類的液體，其中兩張名片都有被暈染的痕迹，字跡有些看不清了。
這些過於真實的畫面，讓秦風忍不住懷疑這真的是他自己的夢境么？
即便是潛意識，他也不該把這些場景記得這麼清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忍不住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想看看外面的景象。
還不等他摸到把手，房門就自己打開了。
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從外面走進來，身上還帶着夏日灼熱的氣息。
他穿着一件很有年代感的的確良襯衫，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腋下夾着一個皮包。
因為常年在外奔波，皮膚有些黝黑，但不妨礙他還算俊朗的面貌。
看到這張臉，秦風的淚水幾乎不可遏止地奪眶而出。
“姑父……”
“小風？”男人順手帶上了門，看到地上的孩子在哭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裡的皮包扔到一邊，順手就把秦風抱了起來。
“爪子回事？咋還哭了嘞？又犯錯遭姑媽決了呀？”男人操着一口慶城方言，笑哈哈地抱着他坐到了沙發上。
儘管對於現在的秦風來說，以這樣的姿態在男人的懷裡很奇怪，可他還是一言不發地看着這張臉。
上一次見到這張臉是在進監獄之前。
在他的印象里，唐鎮海總是掛着溫和笑容，讓小時候的秦風覺得姑父就像一個超人，無論什麼事情在他面前都不成問題。
可是在他進監獄那天，這張臉上布滿了焦急和哀傷，隔着人群對他喊：“別擔心小風，姑父會救你出來的！”
然後，他便再也沒看到過唐鎮海。
如今人就在眼前，秦風明知道是夢境，卻還是沉浸其中。
後來他看到秦淑芳從廚房裡匆匆跑出來，拿起了桌上的牛奶蹲在自己面前，唐鎮海也從包里掏出了一包糖果，兩個人都在哄着他，只是他已經聽不清兩個人的對話了，只有眼淚滔滔不絕。
今天是他的八歲生日，也是在這一天秦淑芳告訴了她她已經懷孕的事情。
秦風以為這場夢很快就會結束，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時時刻刻黏着秦淑芳。
甚至有時候唐鎮海要出門工作，他都十分不舍地送到門口。
哪怕是在夢裡，他都害怕唐鎮海會突然消失。
不過奇怪的是，這場夢境並沒有結束。
他每天都在自己的房間里醒來，然後在秦淑芳的催促之下匆匆地洗漱吃早餐，道別之後去學校上課。
就連在學校里，一切的場景都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而且更加詭異的是，他居然真的就這麼在夢裡住下了。
每天過着一樣又不一樣的生活，好像他的人生軌跡改寫了，讓他重新來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