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殿前歡 第二十七章 雪夜遇青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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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區區一個里正,居然沒有一味說大話,倒是難得,溫和笑着說道:“那你豈不是要天天巡着?”

里正呵呵笑着說道:“老爺這話說的,這大的雪,小人忝為里正,當然是要天天多看兩眼。”他接着又驕傲說道:“不過我看應該不礙事。您別瞧這些房子不起眼。但卻是內庫的大匠老爺們設計的,聽說三大坊那邊都是住的這種房子。這雪壓壓應該沒事兒。”

范閑笑了起來,他身後的下屬們也笑了起來,里正有些迷糊,心想這有什麼好笑的呢?

又略問了幾句柴火煤球夠不夠之類地話,范閑便結束了與里正的談話,心裡不禁湧現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慶國的國力確實強大,只要運作得當,保這些百姓們一個平常日子還是沒有問題,而自己……似乎也漸漸開始習慣了一位權臣的感覺,雖然這只是路過,卻也忍不住要多嘴問上幾句。

權臣啊?

范閑嘆息着走到族學地門口,眯眼看着外面越來越黑的天,越來越冷的風,越來越大的雪,越來越深地寒,心思卻飄到了別的地方,自己第一次認為這一世應該做位權臣,是對父親大人說的,第二次卻是在北齊上京酒後對海棠說的。

海棠走了。

當狼桃帶着北齊使團到了蘇州城時,范閑就清楚,海棠肯定會隨着她的大師兄返回北齊,一方面是北齊太後的旨意,另一方面是……海棠找不到什麼借口說服自己留下,她是北齊聖女,不是南慶公主,憑什麼天天住在范氏的華園之中?更何況她南下最重要的任務,是代北齊皇帝監視范閑履行秘密協議,可如今以她和范閑地關係,似乎北齊小皇帝也有些頭痛,自然會順着太後的意思,將這位小師姑召回去。

范閑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但腦子裡似乎一直可以看到那幕場景,那一身花布衣裳,那位村姑婆娘,搖着身子,提着籃子,很瀟洒地離開了蘇州,連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不過海棠雖然走了,但范閑與北齊的協議還在一直穩定地進行着,行北路的走私在范思轍與夏棲飛的南北協力下,已經步入了穩定的階段,雙方的渠道已經打通,內庫出產的貨物源源不斷地往北齊國境內輸入,價錢自然比市面上便宜了許多,慶國內廷因為范閑地暗中使壞損失了不少銀子……不過杭州會卻多了不少銀子。

都是百姓地銀子,何必在乎是誰拿着,誰在用。

而明家在范閑的打擊下,真地已經陷入了僵局之中,雖然明家手中依然有幾千萬兩銀子的資產,可是資產不是流水,明家捨不得將那些田地與產業變賣掉,來讓自己的生意活絡起來,所以他只好向外借貸,周轉。

問題是明老太君被明青達縊死,這位明家主人並沒有來得及完全接受老太君在君山會裡的地位,東夷城的太平錢莊雖然依然在支持着明家,但明顯力度上要弱了許多。

於是明青達只有去找他大難之時伸出援手的……招商錢莊。

范閑站在門口低頭想着,借的越多越好,自己要順着陛下的意思兵不血刃拿到明家的所有,所以才會拖了這麼久。

他抬起頭來,看着面前的大雪,心裡充滿了滿足與驕傲,自矜了這麼多年,可是能夠將江南搞定,總要允許自己有個驕傲的機會。

便在此時,他的眼瞳猛然一縮。

大雪之中,一道黑線破風而來,如同一道黑色閃電,似乎已經跨過了時間與空間的間隔,藉著風雪掩着破空之聲,瞬息之間,來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枝箭,一枝黑色的箭。

范閑眯眼,不閃不避,體內霸道真氣陡然一提,左手一領,腰畔長劍盪了起來,劍尖直直斬了過去!

噗的一聲悶響。

范閑這看似樸素,實則狠厲的一劍斬在了空處。

在他的面前,陡然出現了一張青幡,幡下一個青衣人,那人發上系著一根青色布帶。

那枝噬魂一箭,就射在了那張幡正中間的桿上,箭羽抖動不停。

只見幡上寫着兩個大字。

“鐵相。”

監察院的密探們早已反應了過來,六名劍手手執硬弩,將那名青衣人圍在了中間,而另外幾名六處劍手已經循着黑夜中的雪花,往發箭處的位置摸了過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范閑看着那個青衣人,眼光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間開口說道:“回。”

簡單的一個字,所有潛出去,準備追殺箭手的六處劍手依命退了回來,沉默地站在了族學前的雪坪之上,將那名青衣人圍在了中間。

范閑抬頭看了一眼那道青幡,忽然開口說道:“算命的,你算到有人要來刺殺本官?”

那青衣人低着頭,看不清楚面容,只聽着他微笑說道:“區區一柄小箭,怎麼可能傷到小范大人。”

范閑平靜說道:“所以本官不明白,大箭不動,怎麼小箭來了。”

青衣人溫和說道:“小箭年紀小,性子烈,總是有些衝動。”

范閑沉默。

青衣人繼續說道:“本人也不是算命的……”他一併兩指,斜斜指着自己手持青幡上的兩個字,說道:“本人姓鐵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