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腐攤里坐了很久,看着冬兒切豆腐,稱豆腐,用紙包豆腐,逗着身邊的小丫頭喊自己小舅舅,許久許久之後,范閑終於驅除了心頭的那一絲陰冷,站起來向冬兒告辭。
冬兒有些為難地說道:“您來這一趟,我這兒也沒有什麼好吃的。”
范閑笑了起來:“冬兒姐,難道我還差吃的嗎?”
“那倒也是。”冬兒捂嘴笑道,少婦的嬌羞全部展現了出來,她忽然說道:“謝謝少爺給小丫頭買的這些東西。”
范閑笑着搖了搖頭:“只要你不怪我把你從伯爵別府里趕出來就好。”
冬兒笑了笑,沒有說話,她信任面前這個並不大的小男孩兒,雖然很不理解那天吃飯他為什麼發怒,但知道對方一定不是故意的,更何況自己出府之後,少爺經常偷偷給自己送些銀錢過來,後來自己嫁了人,一家三口過的日子還算舒服,出來擺豆腐攤,很大的程度上是因為自己知道這樣才能方便少爺這個小孩子來看自己。
范閑揮手與豆腐冬兒告別,走出菜場之後,回頭望去,只見那個柔美可人的女子正背着小妮子在水裡切豆腐,那微微前傾的身子仍然是那麼的苗條豐潤,並沒有看出歲月的痕迹,就像十年前抱着自己時候的模樣。
范閑借故將冬兒趕出別府,是因為她是自己的貼身丫環,如果自己有什麼事情,她也會很不安全。
在范閑的“童年時光”中,他最喜歡自己的這個貼身丫環,喜歡賴在她的身上,甚至時常幻想着,當自己長大以後,可以如何如何&ash;&ash;但他卻忘了很關鍵的一點,當他慢慢地長大時,冬兒也在一天一天長大,今年他十二歲,而冬兒已經二十幾歲。
寶玉與晴雯的故事,看來只好半途而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他一面意淫冬兒是如何如何的愛煞自己,一面哼着曲子回了伯爵別府,試圖讓自己相信已經忘記了刺客和老哈並排瞪着的那兩對死魚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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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中午吃了一頓“貓扣子”毒藥拌竹蒿,下午又擰斷了一個人的脖子,所以范閑的胃口變得極其差勁,晚飯只是隨便刨了一點,就丟下碗回了卧房。
入夜的時候,他卻有些餓了,一個人舉着油燈來到廚房,一路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僕人。
進了廚房,他乾淨利落地洗了條魚,菜刀在他的手上就像是只鳥兒一樣飛舞着,片刻功夫便去鱗剖肚,又用五竹逼出來的切蘿蔔絲功夫切了些薑絲,菜刀落在案板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接着又在放薑絲的小碟里兌了些醋。
生火燒水蒸魚肥。
蹲在地上望着旁邊的爐灶,望着緩緩升起的蒸氣,范閑忽然想到一個有些好笑的事情:費介老師和五竹叔因為母親的原因都在教自己殺人以及如何避免被人所殺的本領,但客觀上,卻附贈教會了自己如何做一個好醫生,以及做一個成功的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