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哈哈一笑應道:“這說明什麼?說明本人向來喜歡胡鬧,說什麼話都是做不得準的。”
朝中關於此次大比的主考同考以及提調,早就已經定了人選。憑范閑十七歲的年紀,五品的官職本就有些駭人,但依然遠遠不足以成為這些重中之重的角色。但是他地詩名畢竟早已流傳在外,雖說曾經發誓再不寫詩,但似乎也沒幾個人當真。那些學子們總想從他嘴裡再誘出點兒什麼,至不濟,若真得了范閑一聲贊,也算是意外之喜。
澹泊書局的《半閑齋詩集》早已行銷全國,所以從各州郡趕來的舉子,不免對這位名動京華的年輕人感到十分好奇,有些莽撞的人,更是靠着一張嘴,竟真找着了范宅的位置,只是看着那門臉,那石獅,才知道這位范才子並不僅僅是腹中錦繡,竟是真的披錦繡而生的權貴子弟,階層森嚴,這些舉子哪敢貿然叩門相訪,只好悻悻然離去。
范閑在太學沒呆數日,也曾隨着上司四處查看舉子入京後地狀況,發現有些窮苦家地孩子入京後確實極苦,雖然朝廷早有明旨,令京郊的幾座大書塾全部開放,一些土廟也暫時供應住宿,但是京都居大不易,依然有些人囊中羞澀,竟是連飯錢都快負擔不起。
想到五竹叔在澹州講過地故事,范閑心頭微動,便從書局的帳上支了些銀子,又請慶余堂的掌柜們代為處理,將那些窮舉子的生活安頓了一下。既然不是市恩之舉,他當然也不會讓那些舉子知道是自己出的銀子,但回府卻向升為戶部尚書的父親抱怨了一番。
范尚書發現自己這個兒子如今竟然關心起這些事情來,不免有些微微訝異。一絲欣慰之外,更多是的對范閑似乎安於仕途,而產生某种放心。
二月初七,會試前兩日,范閑偷得半日閑,從太學里溜了出來,他實在是有些忍受不了那些不認真讀經書,卻天天拿詩文給自己看的學子了,那些學子有的年紀足夠當自己爹,你說這事兒整的,實在是有些彆扭。
走過皇城之外,看着御溝里的清水細荇,范閑感覺很是輕鬆,說實話,到目前為止,京里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的人也不多,所以走在大街上,很是舒服。尤其是在紅色宮牆下行走着,范閑斜乜着眼打量着那高高的圍牆,看着遠處一片肅武的侍衛,再沉穩的性子也不免生出幾分得意來&ash;&ash;本公子曾經偷偷進去過,咋嘀?
皇城角上是禁軍角樓,專門負責望遠,當初燕小乙就是從那裡驚天一箭,將宮牆對面的范閑射上下去。
范閑將目光從那處收了回來,搖了搖頭,燕小乙如今已經調任北方大都督,自己如果要去北齊,得從他的轄下經過,希望他不知道那夜的刺客就是自己。
繞皇城不久,便入了天河道,此處道旁流水依然溫柔,前方監察院門前的金字淡淡發光。范閑像根本沒有看見那些字一樣,神情自若地經過,餘光都沒有瞥一下。
“我說范大人,本世子如今要見你一面,都這麼難,看來你真是成了京中的大紅人了。”
范閑苦笑着回頭,看見靖王世子騎在馬上,滿臉微笑望着自己。他一拱手道:“參見世子,下官只是想圖個清靜,哪裡知道竟會與世子巧遇。”
“不是巧遇。”李弘成揮揮手中馬鞭,笑道:“我可是從太學一路追你追過來的。”
范閑略略一驚,清亮的眸子里馬上回復了平靜,回道:“世子有什麼事?”
世子微笑說道:“今日有人請。”
“誰?”范閑的直覺告訴他,今天這宴請有些問題。
“二皇子。”李弘成笑着說道。
范閑無奈地搖搖頭,這位二皇子一直沒有召見自己,今日既然開了口,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