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氣結,您是個怪物,當然不知道真氣對於一般的武者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如果自己失去了體內的霸道真氣,不說壓倒海棠朵朵。這天下那麼多的仇人,隨時隨地都可能把自己給滅了。
“那現在怎麼辦?”他像示威一樣舉着自己正在微微顫抖的右手,惱火說道:“難道就讓它不停抖着學吳孟達?現在只是手抖,等我體內真氣再厚實些,只怕連屁股都要搖起來了。”
五竹抬起頭來,眼上地那塊黑布像是在冷酷地嘲笑面前的范閑:“你不練了,真氣自然就不會再更多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范閑早已經習慣了每日兩次的冥想及武道修行,根本沒有想過停止不練。此時才醒悟過來。在找到解決方法之前,自己首先應該做的。就是停止修練無名功訣上的霸道真氣,雖然在對戰之中,想必體內地真氣還是會很自然地發展壯大,但總比自己天天餵養着,要來的慢一些。
他點點頭,嘆息道:“只好如此,讓大爆炸來的更晚些吧。”
五竹忽然開口說道:“費介給你留過葯的。”
范閑愣了愣,沒想到他還記得小時候地事情,點了點頭,解釋道:“那葯有些霸道,我擔心吃了之後會散功。”
五竹低着頭,似乎在回憶什麼事情,忽然開口說道:“應該有用,雖然只能治標。”
這時候范閑可不敢再全部信這位叔叔的話,畢竟這個害死人的無名功訣也是對方大喇喇地扔到自己的枕頭邊上的,苦笑着說道:“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先說說你的事情……我說叔啊,以後你玩失蹤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說一聲。”
“有這個必要?”五竹很認真地問道。
“有。”范閑連連點頭,“出使北齊的路上,我一直以為你在身邊,那箱子也在身邊……所以我膽子大到敢去欺負海棠朵朵,哪裡想到你不在……這樣搞出事來,會死人的。”
五竹遲疑了片刻後說道:“噢,知道了。”
范閑心裡鬆了一大口氣,他自幼習慣了五竹呆在離自己不遠地地方,比如馬車中,比如雜貨鋪里,比如海邊的懸崖上,進京之後五竹叔在身邊的時間就少了許多,雖說他如今的實力已經足以自保,但他明白,隨着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發展,自己會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有這樣一位叔叔守在身邊,會讓他覺得世界全是一片坦然大地,整個人會有安全感許多。
“我打算搬出去。”范閑輕輕咳了一聲。“住在後宅里還是有些不方便,人太多了,你不可能和我們一起住。”
五竹偏了偏頭,很疑惑為什麼要為了自己住進來,就要搬個家。
“婉兒還沒有拜見過叔叔你。”范閑很認真地說道:“你是我最親的人,總要見見我的妻子。”
五竹緩緩說道:“我見過。”
“她沒有見過你。”范閑苦笑了起來,“而且你總一個人在府外漂着,我都不知道你會住在哪裡。你平時做些什麼,這種感覺讓我……嗯,有些不舒服。”
五竹再次偏了偏頭,似乎明白了范閑想要表達什麼,牽動了一下唇角,卻依然沒有笑,緩緩說道:“你處理,不過我不希望除了你妻子之外。有任何人知道我在你地身邊。”
范閑喜悅地點了點頭,接着卻想到一件事兒,為難說道:“若若也不行?我還一直想着也要讓她見見你。”
“不行。”五竹冷漠說道:“就這樣吧,你辦你地事情去,就當我沒有回來一樣。”
范閑嘆了幾口氣。聽着書房外面已經隱隱傳來人們起床的聲音,只好揉着手腕走出了書房。
書房之中,五竹那張似乎永遠沒有表情地臉,終於露出了他五百年才展露一次的笑容。而且這次笑容顯得多了一絲玩笑的意味,似乎是在取笑范閑不知道某件事情。
秋園之中,草染白霜,天上日頭溫溫柔柔。范閑裹着一床薄薄的棉被,半躺在園中的一方軟榻之上,聊作休息,偶爾咳嗽幾聲,但比昨天夜裡已經是好了許多。園內一角處豎著個鞦韆。幾個膽大的丫環正在兒那盪着,淡色地裙兒,像花朵一樣綻放在長繩系著的小板上,鞦韆旁,思思和四祺這兩個大丫頭正滿懷興緻地看着,臉上偶爾流露出艷羨之意,但自矜身份,卻是不願意踏上去一展身手。
范閑眯着眼睛看着那處。看着鞦韆上那丫頭的裙子散開。像花,又像前世的降落傘。裙下的糯色褲兒時隱時現,讓他不禁想起了那部叫做孔雀的電影。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喂他吃了片薄薄的黑棗,這棗片極清淡,切的又仔細,很符合他地味口。他三兩下嚼了,有些含糊不清說道:“不在父親那孝順着,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婉兒和若若分別坐在他的身旁,服侍着這個毫不自覺的病人。若若微微一笑,說道:“老呆在房裡,我也嫌悶啊,哥哥病了,還有興緻來園子里看丫頭們盪鞦韆。”
婉兒恥笑道:“他哪是來看鞦韆,是看鞦韆上的人還差不多。”
范閑也不辯解釋,笑着說道:“看景嘛,總是連景帶人一起看的。”接着高聲喊道:“思思,別做小媳婦兒模樣!想盪就上去盪去。”
這話容易產生歧義,他出口之後就搶先自己愣着了,好在旁邊地姑娘們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只有他自己在那裡尷尬地笑着。他略作掩飾的咳了咳,忽然想到件事情,問着身邊的婉兒:“這秋愈發寒了,你看,家裡園子里那些菊花都有些蔫凍,上次說過宮裡要在京郊辦賞菊會,怎麼還沒個消息?等初雪一落,想看也沒處看去,難道宮裡那幾位不怕掃了興?”
婉兒白了他一眼,笑着說道:“是比往年要晚了些,不過傳來的消息,大概是要去懸空廟看金線菊吧,那些小菊花耐寒地狠,應該不怕的。”
范閑忍不住搖頭,知道賞菊推遲和京里最近的熱鬧總是分不開關係。最近這兩天京都里的大勢已定,雖然很多人都以為在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強撐病體,才能鎮着二皇子那方,但他自己心裡明白,監察院做事,並不需要自己太操心,所有的計劃都已經定了,又有小言看着,分寸掌握的極好,應該無礙。
他的身體稍已經微好了些,不過依然裝病不去上朝聽參,也不肯去一處或是院里獃著,只是躲在家裡的園子里當京都病人,像看戲一般,看着老二在那邊着急。
“高些!再高些!”
范閑躲在軟榻之上,在妻子與妹妹地服侍下,看着那邊膽氣十足的思思踩着鞦韆越盪越高,直似要盪出園子,飛過高牆,居高凌下地去看京都的風景,忍不住笑着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