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可以穿過稀疏的籬笆,水面的波紋有規律的蕩漾着。
小仙姑穿着熟悉的青綠色衣裳,坐在葡萄藤下的石凳上與一名男子下棋。
“我又贏了。”小仙姑嘴角上揚,可毛不思看的清楚,她臉上的笑容未達眼底。
然後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也就仗着我不能贏你罷了。”
明明是美好和諧的畫面,卻不知為何,每一幀每一副都盛着掩不掉的悲傷。
“仙姑。”毛不思佇立在小仙姑身後,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太過分了,一出現就要贏我一盤棋。”小仙姑沒有回頭,保持着原有的姿勢和對面的幻境繼續落子,毛不思透過她的背影,都能感覺到她有多心傷。
“咱們回去吧。”毛不思輕輕把手掌落在她的肩頭,不知怎麼安慰她,“我把身子讓給你兩日,好不好。”
“我從未生過奪你身子的念頭,我一直都期盼着,若是高顯能夠回來,便讓他塑個泥偶給我,即便無法自由的行動,可只要讓我日日瞧着他,我都開心的緊。”小仙姑伸手想要觸碰眼前的男人,指尖卻穿過幻影落了個空,“你或許覺得我太過自私,千年來引的多少姑娘死在本該燦爛的年紀,可是我沒辦法,你可知我每次在二十五歲生辰醒來時,有多盼望亦有多絕望,我眼睜睜的看着天明,眼睜睜的看着日落,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不會有人來娶我,我愛的人死了,沒了,永遠消失了。”
是生辰亦是死祭。
兄長落下的死契,對毛家的女兒們是個詛咒,對她又何嘗不是,她捨不得死在這一日,萬一,萬一那個人又回來了呢,可過了這日,她又活不下去。
她的兄長,為了延續她的生命,給了她最無法捨棄的希望,於是就這樣不停的輪迴,不停的重蹈覆轍。
“可他現在回來了,不是么。”毛不思蹲下身子,與小仙姑實現持平,“這次不再是幻想,而是他真的回來了。”
那個有着他們共同記憶的人,在經過千年的等待後,再一次的回來了。
“可他回來是說別離的。”小仙姑視線模糊,她哭起來的時候,圓圓的眼睛盛着一汪清泉,跟毛不思一模一樣,委屈到讓人忍不住想要把最好的送她,她或許喜歡自欺欺人,喜歡抱有不必要的幻想,可是她不傻,她知道他的那盤棋想要說明什麼。
有時候記憶太好,也是一件很傷人的事情。
“如果註定要分開,比起悔恨莫及徒留遺憾,難道不是用幸福完結更美好?”毛不思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是沒有溫度的,也對,一個被契約強行留下的殘魂哪裡有什麼溫度可言,“兩天,二十四個時辰,四十八個小時,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情,你真的要躲在自己構建的幻想中,任憑時光流逝么?”
“我這麼大人了。”小仙姑垂着頭,腦袋碰到毛不思的腦門上,就這麼安靜的抵着,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打濕了自己的裙擺,也打濕了毛不思的衣裳,“居然還要你個小孩子勸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