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略,這個詞她尋思了半天,才琢磨明白,大概就像隔壁刁蠻的迎春花無恥地把枝丫伸到她的頭頂一樣。
挑着擔子賣小餛飩的老周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某個夜裡,他給她盛了一大碗餛飩,又咬咬牙灑了滿滿一小瓶蓋香油,他說他明天就要離開,前線已經撐不住了,怕是過不了多久,這座城就會全面淪陷。
老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裹着大團的淚,他緊抿着唇,愣是沒讓眼淚落下來。
她抱着碗,望着老周挑擔離開的背影,也很難過,因為她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小餛飩了。
“少爺,咱回去吧,跟老爺服個軟。”小廝的聲音從高高的灰牆後傳來。
“放手,我不回去!”那是個年輕男人的嗓音,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
她抬頭,看了眼數米處的大門,硃紅色的雙扇門旁立了兩隻活靈活現的石獅子,門匾上用金粉寫了大字,“木木廣……”
廣字下邊的字她不認得。
“逆子,你給我站住!”木棍杵的地面生生作響,門外的她舀了顆小餛飩送到口裡,又把耳朵支的高了些,裡面的人似乎很生氣,“你今天敢踏出家門半步,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男子漢大丈夫,國家興亡之時,理應拋頭顱灑熱血,而不是一輩子躲在他人身後,當個縮頭烏龜!”男人話語擲地有聲,“我就死,也不做走狗!”
“少爺……”
“別拉他,讓他滾!我林家有三個兒子,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驚得偷聽的她差點沒脫手打了碗。
穿着中山裝的少年就這麼從門裡沖了出來,他低着頭,步子邁的非常快,路過她身邊,不小心甩了下手中的書包,堅硬的皮革撞到陶瓷碗的邊緣,只聽啪嗒一聲,陶瓷抱着小餛飩就這麼在泥濘的路口四分五裂了開來。
“抱歉。”夜色下,男人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從兜里掏出一塊銀閃閃的大洋塞到了她的掌心,又快步離開。
“這可是最後一碗小餛飩。”老周走了,以後就再也吃不到了。
等她回過神,自己已經氣呼呼的追了出去。
☆、阿譚姑娘
“你跟着我做什麼。”男人停下腳步。
“你還我餛飩。”她也跟着一起停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