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潯揚起頭來,沖安陽伯夫人露出笑容。
安陽伯夫人瞧見了,急忙避開江潯的目光,低頭的瞬間,眼淚就滾進了熱氣騰騰的甜湯里。
她將頭埋得越發低,掩飾般一口又一口喝着甜湯,良久才顫抖着聲音說道:
“潯兒,多吃些。”
“嗯。”
江潯輕輕應了聲。
他不是個重口腹之慾的人,但今夜確實吃了許多,還多添了一碗飯。
安陽伯的眼眶熱乎乎的,幾次悄悄埋首在桌子下,用袖子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眼角,再抬起頭來之時,又笑嘻嘻的。
“今夜一起守歲,可好?”他狀若隨意地提起。
“好。”
“好。”
江潯與安陽伯夫人齊齊應了。
晚膳撤去。
一家三口圍坐在矮案邊,安陽伯邀江潯對弈,安陽伯夫人就坐在一旁觀棋。
“哎呀呀,剛才那一步不算!”
“等等,等等,你先把黑子拿起來。”
“我方才是沒瞧見這裡有顆黑子,不然不會走這一步的。”
當安陽伯不知多少次悔棋後,安陽伯夫人終於看不下去,接替了安陽伯的位置。
論對弈,她可要比夫君高明不少!
安陽伯退坐一旁,嘴角微微揚起。
哼哼,一切盡在掌握!
.......
砰砰砰——
當外頭齊齊響起爆竹聲時,暖廳中的三人才知,子時中已經到了。
原來,時辰可以走得這般快。
安陽伯招呼二人起身。
三人走到暖廳門口,瞧見外頭煙火接二連三騰空而起,隱約還有歡呼聲越過院牆,傳到耳邊來。
江潯看得入了神。
往年這時候,他在幹嘛呢?
好像在看卷宗,好像在望着燭火出神,好像......在黑暗中靜坐。
從前,是悲鬱將他困住了,也是他——困住了自己。
原來,除夕夜的煙火這般美。
“潯兒。”
江潯回頭,瞧見安陽伯遞給他一杯酒。
他笑着接過,便見安陽伯舉杯,率先開口:“來,順頌時宜,百事從歡!”
安陽伯夫人的臉上也有了笑意,眸光融融中含着淚花,溫聲道:“佔得歡娛,年年今夜。”
江潯望着朝自己伸來的兩個酒杯,只覺心頭脹滿,絢爛的煙火綻放在他身後,他伸手碰杯:
“父親母親,歲歲無虞,常樂長安。”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