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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潯一邊牽起沈嘉歲的手朝里走去,一邊囑咐道。

瞧歲歲這般模樣,想來是還未回過家,不能叫伯父伯母擔心了。

北風也瞧出了事態的嚴重性,急忙應聲而去。

此處是安陽伯府,這裡正是江潯的院子。

進了屋,江潯先是將沈嘉歲拉到案後坐下,自己則快步走進內室,擰了兩條冷帕子來。

“歲歲,別急,慢慢說,有我與你在一處。”

江潯的聲音平穩又冷靜,說話的時候,已經用冷帕子去輕擦沈嘉歲的臉。

她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眼眶周圍更是腫得厲害,臉上還有沒擦乾的淚痕。

冰冰涼涼的觸感落在臉上,伴隨着江潯沉穩又溫柔的聲音,沈嘉歲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

她微仰着頭,任由江潯替她擦拭,口中輕聲道:“阿潯,我終於明白前世,你所說的‘證據確鑿’是什麼意思了。”

“因為,‘證據’確實是真的。”

此言一出,江潯的動作微微一頓。

沈嘉歲在這時抬了眸,直視着江潯,紅通通的眼睛又泛起了淚花。

“但不是我爹爹,阿潯,我爹爹是無辜的,他們玩了一招偷天換日,真正有罪的,是顧惜枝的父親。”

“是他與漠國將領通信,裡應外合叛軍叛國,到底是惡有惡報,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死在戰場上的卻是他自己。”

“想來他也不曾料到自己會一去不返,這些信無論是未及銷毀,還是故意留作籌碼,最後卻是被顧惜枝發現了。”

“我不知當年顧惜枝決定將這些信留着時,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但是人心之惡還是遠超我的想象。”

“阿潯,我與陸雲錚退親那日,顧惜枝可是振振有詞,義憤填膺,說於我沈家有大恩,說我沈家忘恩負義。”

“可原來,早在當初隨我爹爹回京城之時,她就已經知曉,一切都是她爹咎由自取!”

“她竟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我沈家對她的好,轉頭又將我們一家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說到此處,沈嘉歲雙手緊攥成拳。

她之所以不曾立刻歸家,而是來尋阿潯,也是因為這個真相對爹爹來說太過殘酷了。

爹爹年少有為,軍中成名,性情寬厚,不僅待麾下將士如手足,且從來與將士共起居,同飲食,極是得人心。

左副將顧長申與右副將陸永渚為爹爹左膀右臂,陪他出生入死數十年。

他如何能知曉、又如何敢想,與他情同手足之人,有一天會背叛他呢?

爹爹心中有愧,想要報恩,卻沒想到引了一條毒蛇回家。

古語有言,‘凡人心險于山川,難於知天’,果真是振聾發聵。

人心狡詐至此,忠厚之人已是舉步維艱,可世人若知全貌,大多卻不是痛斥惡人,而是反來笑話忠厚者實在愚蠢,竟輕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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