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趙懷朗的聲音,嘶啞之中裹挾着無盡的慘烈與絕望,仿若困獸的悲嚎:
“父皇,要殺我!”
“父皇,要殺我!”
趙懷朗雙眼中血絲密布如同蛛網,額上青筋暴突,似要掙破肌膚。
他拚命仰起頭來,冷汗如細密的珠串從他的額上滾落,他嘶喊着,每一個字都彷彿是從他喉嚨深處被生生撕扯而出。
“父皇,要殺我!”
“哈哈,父皇要殺我......要殺我......”
笑聲突兀地響起,似哭似笑,透着癲狂與沉痛。
話至此處,漸輕漸緩,趙懷朗彷彿也泄了氣力,驀地倒了回去,後背撞擊在地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眼眶酸澀,心口劇痛。
趙懷朗望着御書房金碧輝煌的穹頂,眼淚不受控制地從兩旁眼角滾下,和滿頭冷汗摻雜在一起,滾入鬢間,沒了蹤跡。
他扯了扯嘴角,緩緩閉上眼睛,滿麵灰白,已無半點生志。
話音落下,御書房內外一片死寂。
盛帝萬萬沒有想到,趙懷朗清醒之後,竟會公然喊出如此誅心之語。
他霎時如遭雷擊,面色煞白,連嘴唇都在顫抖。
可下一刻,驚怒便如狂潮席捲而上,盛帝怒喝出聲:“朕乃天子,豈容你這逆子如此詆毀!”
趙懷朗任憑盛帝喝罵,已無任何反應。
殿中因此復又落入寂靜無聲。
盛帝驚怒過後,心底漸有絲絲縷縷的驚懼蔓延開來。
他抬眸四顧,殿內外諸人雖皆恭敬垂首,卻定都將老二的話聽了進去。
他身為帝王,竟被親生兒子公然揭露殺子意圖?
這等醜事傳揚出去,他的聖威必將掃地,皇家的顏面也將蕩然無存!
只怕天下百姓都要罵他罔顧人倫,殘暴不仁,而史官的筆鋒也將毫不留情地將他釘於恥辱柱上,千秋萬代!
思及此,盛帝的目光又隱隱透出一絲茫然來。
怎就......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聖......聖上?”
旁人都噤若寒蟬,福順公公眼看盛帝面色愈發慘白,卻不得不出言提醒一句。
盛帝驀地一震,在一片思緒混亂中,忽然將目光投在了殿中的江潯身上。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袖下雙手緊緊攥起,這才找回了幾分往日里的威嚴淡然,而後沉聲道:
“速給瑞王看診,所有人都退下,江潯留下。”
殿外的御醫們聞言如蒙大赦,紛紛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