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救你一命,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可你是江湖人重情義,非要報恩。”
“我見你武藝高強,有用武之地,這才將你留下。”
“這幾年你被我利用,因此數次身陷險境,無論什麼恩,也早就報完了。”
“去吧,繼續去過你快意恩仇的日子,天大地大,終是逍遙自在的。”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趙懷朗便覺胸口刺痛難忍。
可他不欲再讓路遙牽挂,便急忙低下頭去掩飾神色,又提筆落字。
路遙聞言卻上前一步,滿臉急切,“那王爺您呢?您有何——”
吱呀——
就在此時,殿門被人從外頭推開。
趙懷朗不曾抬頭,心知該是來趕他出宮的。
誰知這時候,身旁路遙震驚的聲音響起:“王......王妃?”
趙懷朗驀地扭頭,正見甄含宜步步行來,站定在了書案前。
她的臉色瞧着很差。
一向嬌媚的面龐像是被嚴霜浸潤過,透着掩不去的憔悴和蒼白。
趙懷朗張了張嘴,可己身如此狼狽,叫他一時無言。
甄含宜泛着淚光的雙眸在趙懷朗臉上轉了轉,長睫輕顫,而後垂眸。
目光落在書案上,從趙懷朗的筆尖瞧見了“和離書”三個字。
甄含宜整個人輕輕晃了晃,雙手撐在書案上才勉強站定,薄唇囁嚅了片刻,才發出了顫聲:
“王爺,妾身從東宮來。”
趙懷朗聞言回過神來,垂下眉眼繼續提筆,正要開口,卻被甄含宜搶了先。
“太子妃同妾身說,所有一切王爺皆供認不諱,唯替妾身與穆兒求了情。”
趙懷朗眉頭一擰,冷聲道:“你婦道人家,本就無知,我不是求情,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穆兒年幼,更不必說。”
從前,甄含宜還會被趙懷朗的冷臉嚇到。
可自從大昭寺那一日後,許是二人之間說開了,她對趙懷朗已無懼意。
“王爺這般聰慧的一個人,難道以為,妾身出現在大昭寺,見過您,見過顧惜枝一事,太子妃他們會一無所知嗎?”
“妾身瞞而不報,太子妃若是要追究,妾身總是要吃罪的。”
趙懷朗聽到此處,抬起頭來,面上已“滿是不耐”。
“燁......皇太孫那邊知你性情,已有言在先,不會追究你的罪責,你何必上趕着認罪?”
“歸府後,我會給你和離書,從此你我再不相干。”
“我陪你回過甄家的,你爹娘對你的疼惜不似作偽,想必此番你即便和離歸家,他們也會護着你的。”
“穆兒......穆兒從來與你更親,想來你也舍不下他,便讓他同你一起回甄家吧。”
“只他畢竟身份特殊,往後定會受到看束,你也不必憂心,只將他教得識禮乖順就是,皇太孫他們不會多加為難的。”
這些話,顯然趙懷朗已經在心中反覆思慮過了,故而此番說出來,幾乎將甄含宜與趙元穆的退路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