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啊......
趙懷朗緩緩閉上眼睛,想了很多,最後啞聲道:
“含宜,幫我向太子妃求個恩典,出宮之前,我想再見父......聖上一面。”
甄含宜卻不敢動。
她怕自己一走了之後,再回來時,只餘一具冰冷的軀體。
趙懷朗見甄含宜遲遲未動,抬起頭來,瞧見她驚惶不安的臉,心頭一顫。
下一刻,他放緩了聲音,復又開口:“罷了,你攙我前去,如此可好?”
甄含宜聞言,眼裡終於溢出一絲光亮來,急忙繞過書案,攥緊了趙懷朗的胳膊。
太子妃不曾再見趙懷朗,只是派朱嬤嬤出面,應了趙懷朗的請求。
養心殿。
內殿靜謐無聲,唯有福順腳步輕輕忙前忙後,又是遞水又是扇風。
聽得身後腳步聲,他扭過頭來,瞧見趙懷朗由甄含宜攙着前來,不由心頭一顫。
“王......王爺。”
榻上盛帝聽得聲音,登時掀開了眼皮。
瞧見趙懷朗的那一刻,他驀地瞪大了眼睛,喉嚨里發出急切的含糊聲響。
看清了太子妃與趙元燁的“真面目”,此刻盛帝已悔得肝腸寸斷,後悔當初自己反覆試探,沒有儘早決斷,將儲君之位交到趙懷朗手裡。
趙懷朗將胳膊從甄含宜手中輕輕抽了出來,站定在榻前,那般認真地打量着盛帝。
良久,他悵然一笑。
“父皇,今日再看,您也不過是個滿懷私心、多有不堪的庸常之輩罷了。”
“王爺!”
福順低呼出聲,不願聽到趙懷朗如此詆毀盛帝。
盛帝呆怔過後,亦驚怒地瞪圓了眼睛,發出了呃呃聲響。
趙懷朗面上卻滿是釋然,搖了搖頭:
“往日,是孩兒心懷孺慕,敬您愛您,才覺着您熠熠生光,偉岸如山。”
“如今瞧來,不過是孩兒心中妄念,為您鍍上了一層光,僅此而已。”
“此番離宮,父子恩情盡斷,當是......餘生不復相見。”
趙懷朗說著,緩緩後退兩步,稍顯踉蹌地在榻前跪下,叩首揚聲:
“庶民趙懷朗,拜別聖上!”
咚咚咚——
三個響頭過後,趙懷朗撐地起身,拉過甄含宜的手,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福順驚住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盛帝滿臉駭意與惶恐交織,嗚嗚呃呃叫了起來,可是,他連偏頭最後看一眼趙懷朗的背影,都有心無力。
良久,盛帝喊得累了,殿中復歸無聲。
他定定望着頭頂幔帳,再次閉目,沒有眼淚,只是面上一片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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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後,沈征勝與陸永渚還有諸位重臣又去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