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這是……你自己做的？”
機關盒的邊緣零星有點木刺，盒蓋上的木俑稍微好一些，肉眼看起來還是很光滑。
看得出來是手工打磨的，這要是花錢買的……以目前的工業水平，不至於買個木刺都打磨不好的工藝品。
“是。第一次做，手工也不太好，希望你不會嫌棄。”
江若撓了撓頭，他確實不知道該給龍衍準備什麽禮物，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自己吭哧吭哧做了個小擺件。
就是手藝不太精細。江若嘆氣。
龍衍正準備打開機關盒看看裏面，旁邊海飛伸出手來，一把將機關盒拿了過去。
見龍衍要生氣，海飛趕緊解釋道：“我幫你看看。”
一邊說，他一邊按下機關盒的開扣。
只聽見盒子裏傳來一陣“咔噠”聲，然後盒蓋上的木俑慢慢擡起手，兩個手掌並在一起，攤開，然後又聽到盒子裏一陣“咕咚”、“叮呤咣啷”的聲音，木俑的頭上似乎是嘴一樣的部位裂開來，一顆發著光的珠子從裏面滾出來，落在木俑的手掌中。
海飛眨了眨眼，問：“這是個……夜燈？”
江若只好尷尬地解釋：“原本是想做個類似於報時器一樣的機關盒，結果沒做成，最後只好改成夜燈。”
龍衍一直沒說話，只是從海飛手裏拿過了夜燈。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讓人很難猜到他對這個禮物的看法。
不知道為什麽，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江若在海飛和龍衍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一番，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刻坐在飯桌前，江若竟然有些如坐針氈。
這時候，服務員推開門，說要來上菜，包間內凝滯的空氣稍微散開一些，江若也不再看龍衍，打定主意幹脆早點回去算了。
然而下一刻，龍衍便拿着機關盒湊過來問：“這個怎麽關？電池在哪裏上？還是充電款？”
江若望着突然靠近的青年，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一點距離。
“再按一次機關盒的開扣就可以了。是充電的，背後有usb接口。”
服務員在旁邊上菜，海飛跟馬堯搶吃的，量是夠，但可能搶着吃才比較香吧……
江若感覺腦子有點混沌，剛才不是不太喜歡嗎？為什麽還有追問？所以其實是喜歡這個禮物？
“謝謝，好久沒收到這樣的禮物了。”
龍衍得到答覆，摸了摸木俑的頭，然後按下開扣，果然，一陣機括“咔噠”聲響起來之後，那顆發著光的珠子就從木俑的手上消失，木俑的姿勢也重新變成常規的站姿。
聽到龍衍的回答，江若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這會兒仔細打量龍衍的表情，才發現他並不是不滿意。
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的，龍衍看着機關盒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老朋友一樣，十分懷念，又有一些恨意。
“呃，這個維修也挺簡單的，如果用的時候遇到問題，可以找我。”江若補充道，“或者之後我把圖紙給你，你也可以找熟悉的人來……”
“不用。”話還沒說話，龍衍就打斷了他，“我會經常去麻煩你。”
“……好的，沒問題。”
“你們倆還吃不吃飯了？菜都上齊了，再不吃就涼了。”馬堯看這兩人一直不吃飯，趕緊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海飛附議道：“就是，趕緊吃，反正龍衍請客，別客氣。”
龍衍把盒子收好，反手給了海飛一肘子：“你小子，一點也不裝是吧。”
兩人在旁邊鬧起來，馬堯也懶得管了，轉頭給江若介紹起特色菜。
四個人吃吃喝喝，桌上的菜很快就被一掃而空。
剛才服務員進來送了四份小蛋糕，馬堯說減肥，不吃，江若吃得有點撐，他也拒絕了小蛋糕，結果海飛和龍衍就開始爭到底誰吃草莓味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能在這種幼稚的事情上爭吵半天。
江若站起身，決定出去再給龍衍點份草莓的。
出了包間，服務員就在門口，江若又點下一份草莓的蛋糕。
“對了，你們這兒有蠟燭嗎？生日蠟燭最好……普通的也行。”
江若回顧了一下今晚的菜，好像沒有一個是有生日氛圍的，現在補上應該也來得及。
“蠟燭沒有，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在蛋糕上面寫字。”服務員搖頭，“我們為您寫一下‘生日快樂’您看可以嗎？”
似乎也能行。
“字可以讓我來寫嗎？”
服務員微笑道：“當然可以。”
江若點頭，這下沒問題了。
“那等會兒我回來的找你。”
“好的。”
跟服務員說好了蛋糕的事，江若轉頭朝洗手間走去。
意料之外，洗手間居然有很多人，甚至在排隊。
十幾分鐘後，江若終於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洗手臺邊站着一位穿着西裝的青年，江若從鏡子裏瞄了一眼，看臉竟然有一些眼熟。
那人似乎感受到視缐，擡頭看向鏡子，兩人在鏡子裏對上視缐，江若發現對方的眼睛更讓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青年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種直視的行為有些不滿。他剛想說話，就見江若低下頭，沖了一下手上的泡沫，轉頭就跑。
“唿……”
江若長出一口氣，眼熟的人太多，偶爾遇到了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他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快步去找服務員問蛋糕的事。
順利拿到蛋糕，又用服務員給的草莓果醬條，在蛋糕的奶油層上寫下“生日快樂”四個字。
反覆大量了一下，手藝沒生疏，寫得很完美。
欣賞完自己的佳作，江若讓服務員幫忙打包起來，放進漂亮的小紙盒裏。
微信裏沒有任何消息，那三人估計還在包間裏吃飯，於是他提着蛋糕快步朝包間走去。
然而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包間門大開着，遠遠望過去只能看到海飛和馬堯站在一個貴婦人旁邊，不知道在說什麽，但臉色不太好。
江若皺眉，他連忙走過去。
包間裏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從門口路過的人總是裝作不在意地往包間裏看。
江若走到門口，進了包間，反手把門關上。
包間裏氣氛不太好，原本出去之前還有說有笑的，現在龍衍坐在桌邊，沉着臉，馬堯和海飛臉上也有些尷尬。
江若沒看那位貴婦人，提着蛋糕盒子往龍衍身邊走。他把蛋糕放龍衍面前，說：“草莓蛋糕，別跟海飛搶了。”
龍衍沒接，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蛋糕盒子，又轉回去看着那個貴婦人。
“你看到了，我現在過挺好的，也不需要你來關心。”
江若沒說話，還沒搞清楚現在什麽情況，他也不敢說話。
那貴婦人打量了一下江若，又轉過去盯着龍衍，說話很不客氣：“你的保姆？”
她揚起下巴，似乎對自己說的話堅信不疑：“你難道不知道，利益驅使的人往往更容易背叛，就像那群，‘家人’。”
最後兩個字咬得很死，毫不掩飾的恨意從她嘴裏吐出。
“我也是你說的那群人中的一個，沒什麽不一樣。”
龍衍看起來並不想多說。
江若很想反駁一下關於“保姆”的論調，但他看着貴婦人的樣貌，又覺得這會兒開口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雙方正在對峙時，包間門被人打開了。
“不好意思，請問……”來人正是江若在洗手池邊遇到的那個青年，他看見貴婦人，眼睛一亮，隨即他又看見龍衍，肩膀一沉。
他非常無奈地走到貴婦人旁邊，拉起她的手：“媽，不是說好了別來找哥麻煩嗎？”
說著，他又轉頭給龍衍道歉：“實在抱歉……媽她只是想給你過個生日，本來我們說好了……”
“不用解釋。”龍衍打斷了青年的話，“從前的生日都沒有關心過，這兩年倒是開始關心了。”
江若在來人和龍衍之間來回看，總算反應過來，原來剛才覺得眼睛很像，是因為這兩人眼睛都是杏眼，再仔細看，那貴婦人也是一雙杏眼，看龍衍和來人的相貌就知道，想必貴婦人年輕時那雙杏眼也是水靈動人。
只是，如今即使她保養得再好，那雙杏眼裏也充斥着肉眼可見的疲憊。
“我知道當年我遷怒於你，這對你很不公平。”貴婦人開口道，“我現在已經盡力來補償了，你為什麽不相信？你在外面做這些事本來就對身體不好，你看看網上那些人都是怎麽說的，都說你‘下飯擺爛’、‘英年早逝’——”
“這是我的愛好！我不需要別人的可憐！”貴婦人這番話徹底激怒了龍衍，他站起來打斷了貴婦人的話，“尤其是你。”
衆人都沒反應過來，兩人之間突然就劍拔弩張。江若連忙把龍衍拉過來，那邊剛進來的青年也趕緊把貴婦人拉到自己身後。
“不好意思，媽最近新聞看得比較多……”
“這看的都是什麽營銷號短視頻啊……”海飛在旁邊小聲吐槽。
江若大概搞清楚了這三人的關係，但現在看起來並不像是在幾分鐘內就能說清楚的情況。
他拉着龍衍坐下，然後走到貴婦人和青年面前，說道：
“阿姨，相信您也是想給荔哥一個美好的生日，但現在這個情況……您和荔哥之前發生了什麽我們並不清楚，但現在您的語言很明顯已經破壞了今天的氛圍。”
貴婦人聽到這話，皺起眉，剛想反駁兩句，又被青年拉住了。
青年帶着歉意，微笑着回道：“確實是我們有欠考慮，我會馬上帶她回去的。”
說完，青年又看向主位上別過頭拿着蛋糕盒子玩的龍衍，嘆了口氣：“哥，我先帶媽回去，具體的事回頭我再跟你說。”
龍衍沒說話，他甚至都沒擡頭，只是一味地看着手裏的蛋糕盒子。
青年見狀又嘆了一口氣，轉向江若三人：“實在是抱歉，打擾了各位的聚餐。為表歉意，今晚各位的消費我來買單。”
龍衍嗤笑一聲：“滾吧，不缺你那點錢。”
青年無奈，沖三人露出一個十分抱歉的笑，然後拉着貴婦人匆匆離開了包間。
關於龍衍的家世，馬堯和海飛都知道一些，但不多，現在這情況明顯超出他們所知道的範圍。
馬堯猶豫着開口道：“你也別太往心裏去，阿姨肯定不是故意說這種話。”
聽到這話，海飛感覺不太好，趕緊在後面補充道：“時間還早，我們再去續攤？”
“不去。”龍衍冷着臉站起來，提着江若送的那個蛋糕往外走，“單我買過了，要續攤你們自己去。”
在三人面面相覷中，離開了包間。
江若直覺不太好，跟另外兩人說：“我去看看，你們先回去吧。”
這情況，人去得太多也不好，見有人出面，兩人也就順勢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