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圍獵
宋景昀夜裡跟着何栩劉之莫在銀鶴庭里喝了個透徹,等到兩個人爛醉的人都被扛下去了以後,這才有姑娘來扶了他。
他進了休息的屋中,意識稍清,問了句:“今日是誰?”
姑娘把宋景昀扶到了裡間休息,帳子都放下來了,這才說:“吏部尚書岑大人家的公子,八十金珠是別的來路,直接送來的。”
宋景昀意識稍微清晰了點,坐到床畔,又問:“點的星霜?”
“是,少爺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寅時末了讓人給我套馬車回府。”
“是。”
宋景昀側身枕着,床前的窗戶半開,放眼望去整條街仍舊燈火通明,而房門之外,時不時還有妓子與恩客的嬉鬧聲。
這樣的環境里他根本睡不着,索性揉着額角整理思緒。
前世他只當吏部尚書岑淼的兒子岑揚燊是用他老子貪的錢來銀鶴庭瀟洒,沒成想後來被人栽贓通敵,這傢伙還成了蕭榮在東境的幫手,指認罪證的時候一副大義凜然為民除害的噁心模樣,想來應該從這時候起,他就已經跟蕭榮沾染上了。
這之後為了幫他們裡應外合,又讓吏部的老爹把自己安排到東境做東境監察使,如果想讓當年的敗局扭轉,那這個位置就不能再讓岑揚燊上去……
宋景昀深吸了一口氣,坐起身來湊到了窗邊觀景,從前這時候他還在貪圖享樂,卻不知禎陽城內已是危機四伏。
前朝、內宮,該布局的地方還得好好找太子謀划才是。
銀鶴樓之後兩日,宋景昀在太子置的別院梨落居見了他一面。
春末梨花開盡,風一吹就肆意飛揚起來。
太子蕭延置了一壺酒給宋景昀倒上,又問:“沉輝你的意思是,得把岑揚燊放到我們自己眼皮下看着?”
“是,前兩日銀鶴樓的八十顆金珠沒有來路,這禎陽城就那麽大,要是東西從岑家出來何必遮遮掩掩的?”
蕭延點了點頭:“我收到消息的時候也懷疑過,不過無憑無據……”
宋景昀:“要是什麼都有憑有據那還得了?萬事,殿下還是以最壞局面的打算為好。”
蕭延將手中酒杯輕轉了半圈,開口道:“三日後,我以皇室名義請了官員和貴族騎馬圍獵,到時候帶你見些人,或許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尋英山?”宋景昀突然想起什麼。
前世尋英山圍獵因為有蕭榮在他便沒參與,可就是在這次圍獵上,蕭榮被發狂的馬給摔下了馬背,還摔斷了根肋骨,那時候他還高興着有人收拾了這禍患,卻沒成想這之後皇上怪罪下來,責怪太子辦事不周,將他給痛斥一頓。
看似是一件小事,可這卻是皇帝開始猜忌太子殘害手足的開始。
蕭延在一邊又說:“其他皇子也會來,我知道你不想見蕭榮他們,但如今的時局下,沉輝你還是不要太意氣用事的好。”
“太子請我,豈有不去的道理?我有分寸的,”宋景昀用自己的酒杯和蕭延碰了碰,隨後又轉口說:“不過這官員中耳目通了,太子還是要考慮考慮後宮那邊,裴貴妃盛寵之下,有些時候一句話就能翻雲覆雨,我想如果皇後娘娘能出面重掌後宮,那對太子來說……”
“父後同父皇早傷了情誼,我能有什麼辦法?”
每每提起皇後,蕭延也有些惱喪,若不是皇後就不問事,他堂堂一個太子何至於費盡心力同他人鬥法?
“太子何必計較皇後娘娘與聖上的情誼?”宋景昀眸光一轉,繼而說到:“殿下應當明白,如今能牽動皇後娘娘的,只有您的安危。太子也清楚時局難測,若是哪一日蕭榮真的威脅到您的儲君之位或是性命,那皇後娘娘怕是後悔都來不及。”
蕭延微微動搖,可還是說:“父後為家族操勞半生,如今我也不願……”
“殿下。”宋景昀半傾着身子,沉聲說:“身在局中,沒有誰能置身事外,只有您將自己的位置坐穩當了,皇後娘娘才能真正享福,不是么?”
宋景昀沒了以前弔兒郎當的樣子,還有些讓蕭延覺得不習慣。他打量了這個人,說:“你近來有些不一樣。”
宋景昀收了神色,抹了把臉笑道:“我都要成家了,總得為以後多打算吧?”
蕭延也放鬆了些:“你能收收性子也算好,方才的說的事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下來會看着安排,至於三日後的圍獵……”
“怎麼?”
“怕你實在無聊,我昨日派人去請了安家小公子,剛說明來由,他就推脫說自己馬術不精,怕掃了大家的興緻。”
宋景昀一下來了精神,問:“他不來了?”
蕭延又順勢轉口道:“但是一說你也要去,他又改口答應了。”
宋景昀臉上笑意止不住,趕緊給蕭延又是添酒又是夾菜:“太子的恩情,沉輝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