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
聞澤辛三個字落於紙上, 聞澤辛簽得比任何文件都認真，但又比任何文件都緊張，一筆一劃帶着急切又努力想要簽得板正一點兒。
鋒利潦草各樣都有。
他放下筆, 深深地看着婚後協議四個字說：“這份協議不規範，我讓律師進來, 重新擬定，好嗎？”
陳依耳根有些紅，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份協議不規範, 甚至還有點簡陋，她要的不過就是他的一個態度。
她點點頭：“好。”
聞澤辛看着她，下意識地伸手隔着大半個桌子牽着她的手。隨即他另一隻手按了內部電話, 對江助理說：“讓梁律師進來。”
江助理：“哎，好。”
看來的簽完了？哎, 塵埃落定，老闆真一無所有了。
身後的辦公室門推開，梁律師推了下眼鏡走進來, 神色嚴肅還帶了點兒哀傷, 結果餘光一掃，看到桌子上牽着的兩隻手。
簽離婚協議還要牽手？他沒看錯吧。
陳依察覺到梁律師的視線，嗖地一下把手收了回來。聞澤辛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空，他看一眼自家老婆, 隨即拿起婚後協議遞給梁律師，說：“現場擬定，我來說，你來擬。”
梁律師接過，一看，有些呆。
這協議也太隨便了吧。
下一秒看到老闆的眼神, 梁律師立即道：“協議有點可愛。”
陳依更不好意思了，她瞪一眼聞澤辛，聞澤辛深深地看着她，隨即唇角含笑，他敲了敲桌子，說：“坐下。”
梁律師哎了一聲，拉過椅子，又將筆記本拿出來，放在桌面上，開始擬定。
陳依坐在一旁，看着梁律師擬。
梁律師敲着鍵盤，委婉地說：“太太目前只有兩條協議，不打算再加點嗎？”
他刪改了下，把這段話變得更加規範一些。
陳依一頓：“我還沒想到。”
聞澤辛說：“加一條，聞澤辛名下所持的個人資產均歸陳依所有。”
陳依立即看向聞澤辛：“我要它們幹嘛？我又不會經營。”
聞澤辛看她一眼，道：“我經營。”
梁律師一看這份協議就知道兩個人離不成，那麽資產屬於誰也沒什麼所謂了，他笑道：“太太，老闆的賺錢能力很厲害的，請相信他。”
陳依抿唇，沒應。聞澤辛起身，挽起袖子，繞過桌子，來到陳依的身後，俯身，手撐在陳依兩邊的扶手上，偏頭看着梁律師的筆記本說：“生育權交給陳依，她想生便生，不想就不生。”
“兩個人吵架，無論誰對誰錯，錯的人都是聞澤辛。”
陳依感覺聞澤辛的聲音就在她頭頂，而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香水味，兩個人離得很近，他說的每句話她都聽得很清楚。
就這樣，刪刪改改，一份正式的婚後協議出爐了，經梁律師的手，這份協議具有法律效應，打印出來，放在兩個人的跟前。
聞澤辛拿起筆，在協議上簽名，又把這份推給陳依。
陳依看着滿滿兩大頁的協議，其實她最看中的是那句“離婚的選擇權在陳依手裡，聞澤辛只能無條件服從。”
還有那句：“但凡聞澤辛出軌，身敗名裂。”
至於其他的，都被她忽視掉了，她那隻沒受傷的手在下面也簽下自己的名字。梁律師接過這份協議，裝訂好放進文件袋裡，他看都沒勇氣看下面其他的協議，老闆完全是沒有一點兒家庭地位。
他合上筆記本，站起身，拿着那文件袋跟筆記本說：“恭喜老闆。恭喜太太。”
陳依也跟着站起身，她笑笑：“謝謝。”
聞澤辛手插褲袋裡，點點頭。
梁律師一把拉開門走出去，外面的江助理見狀，趕緊站起來，看着梁律師。梁律師故意擺出一副哀傷的表情。
江助理：“………”
…
辦公室里剩下兩個人，陳依呼了一口氣，轉身去收自己那份協議。聞澤辛從身後上前，摟住她的腰，緊緊地摟着。
陳依一頓。
聞澤辛嗓音低沉：“謝謝。”
謝謝你還肯給我一次機會。
陳依：“謝什麼，婚後協議對你可很不友好。”
那下面新添的都是這個男人添的，他對自己狠得要命，所有房產都歸她，以後若是她把他趕出去，他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更別提那些資產，她只要哼哼兩聲，聞澤辛連經營的權力都被剝奪了。聞澤辛俯身，蹭着她的臉頰，說：“那點協議算什麼。”
他本就預計了抽筋拔骨地失去她。
誰知道峰迴路轉。
此刻就是讓他身敗名裂，這麼多年籌劃的滿盤皆輸，他都可以。
陳依心裡頭複雜，知道他那些事情後，多少對他有點憐惜，這人心軟就是不好。聞澤辛捏過她的臉，說：“我看看，好了沒。”
陳依仰頭給他看：“好了，看沒。”
除了點兒烏青，其他都很白皙了。聞澤辛心裡鬆一口氣，“真好了，晚上可要回家一趟？”
陳依想了下：“明天再回吧。”
“好。”聞澤辛指尖摩擦着她的臉頰，垂眸看着她。
陳依被他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垂眸想低下頭，聞澤辛又把她下巴擡起來，說：“我吻一下可以嗎？”
即使兩個人不談離婚了。
他的小心翼翼多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