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薏扶著我,手忙腳亂地跑到急診室的門口,醫生正在急救,我們不能進去,隻能隔著門上的玻璃往裡麵看。
爸爸躺在床上,醫生正在給他做肺部複蘇,他毫無生氣任人宰割的樣子,我心裡很慌很慌。
喬薏牢牢地扶住我,不然我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周圍的環境很亂,我聽到大姐在不停地問繼母:“媽,爸爸沒事吧,他不會死吧?他還沒有立遺囑吧,他能不能救活?聽說現在有種藥能讓人回光返照半個小時,可以讓人交待一下身後事...”
“大姐,爸爸還活的好好的,彆說這種話。”簫詩低聲道。
“什麼叫活的好好的,都在做心肺複蘇了,這人能好麼?”
“簫淩淩!”繼母終於發怒:“你能不能閉嘴?”
真的很吵,大姐真的很吵。
我靠著門一直站著,護士和醫生出來進去忙忙碌碌,一會拿儀器一會拿血袋,我很想問問爸爸的情況,但是他們忙的沒有時間跟我說一句話。
喬薏輕拍我的後背:“不會有事的,叔叔一定會化險為夷。”
我扭過頭給她一個茫然的微笑,忽然這時我看到醫生停下來不再給爸爸做心肺複蘇了,很快就有護士跑出來:“簫先生的家屬,很不幸地告訴你們,簫先生失血過多,心肺功能已經逐漸消失,所以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什麼心理準備?
我完全沒有,我愕然地看著爸爸躺在床上,心跳監視器就在邊上,從之前的上下起伏漸漸地變成了一條線。
我忽然耳鳴,聽不清很多東西。
大姐在尖叫著抓著一個護士問:“你們醫院裡有沒有那種藥讓人活過來能講話的,快點啊,我爸爸還有事情沒有交待。”
我繼母在哭,哭的歇斯底裡咬牙切齒。
喬薏拚命地撫摸我的後背,在我耳邊低語:“蕭笙,蕭笙,會好的,叔叔會好的。”
這些聲音一會很近,一會又很遠,好像我被關在一個密封的盒子裡,那些聲音從盒子外麵傳來。
我從小就經曆過和最親近的人的離彆,我以為這種經曆會很多年很多年後再出現,但是沒想到提前了這麼多。
醫生讓我們到急診室裡麵跟爸爸做最後的道彆,其實他已經在彌留期了,不能講話隻能拚儘全身的力氣轉動眼珠。
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我的身上,他伸出手,我知道他想握住我的手,我急忙伸出手去,但是卻被繼母給搶先了。
她哭嚎著半跪在地上握住了爸爸的手:“你就這麼走了,這麼大的公司讓我怎麼管,我一個女人什麼都不懂,他們不服我啊!”
大姐也在哭號:“爸爸,爸爸,薛文很能乾的,九江公司他管的很好,但是現在隻是一個小經理怎麼服眾?爸爸,給他一個更好的職位......”
薛文是她的老公,我的大姐夫,爸爸隻有最後一口氣了,她還在努力給她老公爭取前程。
繼母她們擋住了我的視線,然後又呼呼啦啦地來了一堆人,公司的高層,律師,警察,很多人擠滿了急診室,最終把我擠了出來。
我站在窗邊,冷風呼呼地吹進來,我的半張臉被吹的冰涼。
喬薏一直試圖跟我說著什麼,可是我的耳朵裡麵嗡嗡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等到我回過神來之後,我看到護士推著爸爸的床走出急診室,他的身上蓋著白被單,從頭頂蒙到腳,繼母被簫詩和大姐扶著在後麵蹣跚地跟著。
喬薏的眼淚滾燙地落在我的手背上,我莫名地回頭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