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
隔日,裴隱聯繫了特羅洛普,他們會和他一起出國。
為了更好的了解傅希萊的狀況,特羅洛普搬了進來。他白天行蹤神秘莫測,晚上回來測量傅希萊的身體數據。
裴隱提前陪着傅希萊改變作息。方法很粗暴,他調整了室內系統,模擬白天黑夜。鍛煉也改成在室內。
這一周,他們自成一個小星球,一次門也沒有出。還好房子足夠大,兩人都能宅,倒也不會很難受。
凌晨三點。
特羅洛普收好診療器:“可以了,出去吧。”
話音未落,傅希萊彷彿支撐不住般頭往床邊一探,開始嘔吐。
裴隱見狀一個箭步跨過去,扶住傅希萊的肩膀,給他拍背。
“嘔……”
嘔吐物的腥臭味充斥着整個房間,裴隱恍若未聞,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特羅洛普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盯着地上污濁說:“以後別讓他吃那些補品了,沒用。”
傅希萊耳鳴嚴重,嗡得他哪都難受,眼淚止不住地流,眼中浮上一層散不開的霧,腦子跟電視花屏了一樣天旋地轉,要沒有裴隱撐着下一秒就能栽地上去。
裴隱全身心都關注着傅希萊,沒給特羅洛普分去一個眼神。特羅洛普也無所謂,拎着包就離開了。
等到傅希萊連酸水都吐不出來,裴隱抱着他,熟練地給他漱口,擦臉,整理頭髮,再抱着他回房間。
被褥是黃色的,很明亮的黃色。
護眼的燈光打在傅希萊臉上,幾近透明。
過了很長時間,傅希萊呼吸才平穩下來。他擡起一隻手,緩慢地搭在裴隱的手背上,青紫的血管綳得很緊,低低地問:“哥,你怎麼不躺上來?”
裴隱坐在床沿,聽見問題俯下身去,看着他的眼睛:“我還不困。洗衣機里還有衣服,我一會兒要去曬。希萊眼睛疼不疼?胃裡難不難受?”
傅希萊輕微地搖搖頭,勾起一點嘴角:“不疼了。哥,你抱抱我。”
絨絨的被子很溫暖,房間的溫度也很舒適,可對傅希萊來說,一切都比不上裴隱的擁抱。
裴隱掀開被子,扶着傅希萊的腰慢慢把他撐起來,再一舉讓人跨坐在自己腿上,雙手環着他的肩膀,把他嚴嚴實實地抱在懷裡。
傅希萊閉着雙眼,貪婪地嗅着裴隱的脖頸,熟悉的滾燙和氣息讓他忍不住喟嘆。
“裴隱。”傅希萊輕輕喊了一聲。
“嗯?”裴隱輕輕地應和。
傅希萊蹭了蹭裴隱,說:“我好愛你啊。”
裴隱教會了他什麼是愛,也教會了他如何愛人。傅希萊貧瘠的情緒系統日漸充盈,愛獨佔大頭。他曾以為自己會在孤寂中死去,可如今,他想要天天看見愛人的笑,想要天天聽見愛人的聲音,他的愛一日比一日更甚,沒有盡頭,不會枯竭。
怎麼會有這樣好的人。他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命運。在得知自己胃癌的那天,一直縈繞心頭的惶恐不安突然就消失了。對了,這才是他的命。
他想好好陪着裴隱走完這一程路,想讓裴隱記住自己。親愛的,不要遺忘我,我會害怕。
裴隱不帶情慾地吻着傅希萊的臉,聲音低低沉沉的:“希萊,我也愛你。永遠都愛,直到我生命的盡頭。我永遠屬於你。”
不會有任何事物把我們分開。
傅希萊喘着氣說:“我有個老師,很喜歡我的設計,說以後可以推薦我參加比賽。”
“希萊這麼厲害啊,那我可以當小白臉嗎?”裴隱無聲笑了一下問。
傅希萊:“可以,我以後要賺錢帶老公環遊世界。”
對啊,還有這個願望。世界這麼大,他們可以看很久。
“那希萊要賺好多好多錢,壓力會不會很大?”裴隱問,“我要準備什麼呢?”
傅希萊說:“我願意的。老公陪着我就好。”
傅希萊羞於喊他老公,這一周倒是喊得勤,跟脫敏了一樣,臉不紅心不跳。裴隱聽着幸福卻不是滋味,酸意浸潤了四肢百骸。
傅希萊說:“上次的海很好看,我們以後要再去一次。”
“好。”裴隱不緊不慢地丈量着手下的脊骨,小聲問,“那明天呢?”
“明天,看場電影。”傅希萊這麼回答,回答完打了個哈欠。
裴隱笑着摸摸他的頭:“睡吧。”
傅希萊就掛在裴隱身上睡著了。
裴隱抱着他收好衣服,回房間後打開了窗葉。
一輪圓月高掛,清冽的光透進來,庇護着傅希萊。
裴隱撥開傅希萊額頭上的碎發,嘴唇安靜地貼在他腦門上,眼睛一眨不眨,細數着他的每一根頭髮。
第二天,兩人看了一場喜劇片。傅希萊被逗得哈哈大笑,裴隱就跟着哈哈大笑。
看完傅希萊突發奇想要學習,裴隱就和他一起上網課。看到半路,裴隱想起什麼似的拉開抽屜,拿出刻有曇花的盒子,把那些獎狀都掛了起來,掛在一幅傅希萊覺得很好看的山水畫旁邊,掛在書房最簡潔的一面牆上。
一個很平常的日子,傅希萊和裴隱跟着特羅洛普來到了L國。
裴隱褪去傅希萊的所有衣物,把他親自抱上了手術台。他穿好了無菌手術服,看着赤裸的愛人。
傅希萊伸手觸摸裴隱的眼周:“哥,你多久沒睡覺了,你好好睡一覺吧,好不好?”
裴隱搖頭:“我要看着。”
傅希萊說:“你不許待在手術室。”
裴隱問憑什麼,傅希萊默不作聲。
傅希萊想討一個吻,裴隱無動於衷。
兩人靜靜地對視,傅希萊仔細描摹着愛人的模樣,眼中依舊有光華流轉。裴隱敗下陣來,聽從了傅希萊的命令,親上那兩瓣乾裂的嘴唇,用唇舌撫平每一道褶皺。
裴隱直起了身:“你說永遠愛我,但你的永遠沒有我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