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攤位上,再沒有了說話的聲音。
只有兩人咀嚼小菜的聲音,以及那濁酒入喉,辣得哈氣的聲音。
默默地吃乾淨了盤中的最後一口菜。
就連菜葉,陸尋都沒有浪費,吃得乾乾淨淨,一點都沒剩下。
“多謝柳老款待,日後,陸某定會好好宴請柳老!”
咧嘴一笑,陸尋笑得很燦爛,聲音又帶上了幾分戲謔:“日後可帶你去花月樓!”
“花月樓上的花魁,身段那是個頂個的好!”
“舞動時,靈動得很!”
“屆時,那位音律名家王乾,應當已成了燕國花月樓的首席音律樂師!”
“音律名家奏樂,花魁舞動,那畫面,定是極品的享受!”
陸尋咧着嘴笑着,似乎對於柳如之前說的那些,絲毫不在意。
柳如那蒼老的拳頭握緊,呼吸微微顫動着,看向陸尋,腫脹的眼眸,似乎變得更紅了,沉聲開口道:“陸小公爺,老夫並不在意王朝更迭……”
“老夫的意思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這越國早晚都是要亡的,可只求陸小公爺,給這些越國的百姓,留些活路!”
說到情深處,手指指向不遠處那曬着太陽打盹的老人,聲音微弱道:“你說他……如今這個年紀,本應頤養天年,可卻只能靠着在外擺攤補貼家用!”
“若大戰起,他們……便是大戰下的塵埃啊!”
柳如的聲音悲戚,那張蒼老的臉上,皺紋在劇烈顫抖着。
陸尋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
方才,他不是沒聽懂柳如的意思。
他只是……
有些噁心。
多吃些東西,是為了壓下那些噁心。
“你悲天憫人,你越人是大戰下的塵埃……”
陸尋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手指輕輕地敲打着桌面。
劣質的桌子,發出的聲音並不沉悶,甚至有些清脆。
震得柳如身軀一顫,心臟彷彿在跟着那聲音在跳動。
急促了許多。
“你柳如如此悲天憫人,在越國舉國皆兵,大舉殺入大燕國土,大肆屠戮我燕人之時,怎麼不說?”
“是被殺之燕人,皆為將士?”
“還是說……我燕國,沒有一個為生計發愁的百姓死在你們越人手下?”
陸尋的臉上笑了,手指的敲動速度更急促了,眉眼間,沒有絲毫笑意,只有冰冷與厭惡:“怎麼……你大越殺入我大燕,屠殺百姓,是理所應當,我大燕殺你越人,便要承下那屠殺百姓之罪?”
柳如的臉色慘白,身軀巨顫。
他……
從未這樣想過!
畢竟……
他是越人。
燕國百姓死活,與他何干?
“可……可……可……可他……”
“百姓……百姓是無辜的……”
柳如的聲音微弱,似乎,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陸尋手指猛地停下了敲動。
就連柳如的心臟,都猛地停滯了一瞬間。
呼吸似乎都停了。
“你可知,陸某為何如此仇視越人?”
陸尋表情如冰雪融化般,帶着幾分柔和的笑意。
柳如茫然地搖搖頭。
陸尋嘴角翹起,起身,走到了那打着盹兒的老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