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皇後低眉,柳惠妃抬眼。
沉默的對視之後,柳惠妃低下了頭。
“十幾年前,那想方設法讓臣妾知道這份榮寵從何而來的人,也是您安排的吧?”柳惠妃平靜的說,“從那時候起,臣妾就猜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了,娘娘壓抑二十多年的怨恨與委屈,總是要有人來承擔的,除非臣妾走在先帝前面,否則定然就逃不過這樣的結局。”
也算是風風光光的活了一場,享過了常人不能及的富貴榮華。
對自己這一生,柳惠妃並不覺得遺憾。
近二十年的風光,要讓她再奴顏婢膝的跪下去,靠搖尾乞憐出賣自己的慘相,求得旁人的憐憫而活命,她已經做不到了。
更何況,她面前的人,也絕對不會對她生出憐憫。
柳惠妃只是後悔,她高估了先帝對六哥兒的疼愛。
她後悔沒有看住自己的兒子。
血脈相連的父子啊,那麼多年的父慈子孝,柳惠妃以為,先帝待六哥兒的疼愛,起碼也應該有一分是真的。
可是直到那道急召六哥兒回京的聖旨落成,柳惠妃才恍然發覺,原來先帝的心,對除卻端肅皇貴妃之外的所有人,竟然當真全是鐵做的。
或許賜婚的那一刻,他也曾為六哥兒計,想為他擇一位能約束他的妻子。
可是湯氏沒做到,先帝就連這個兒子也不要了。
不,或許先帝他從沒真正認過這個兒子。
他只當他是三皇子的替代品,是太子的磨刀石。
現在,太子這把刀已經磨成了,他也即將見到他真正疼愛的兒子了。
所以,他就不要六哥兒了。
柳惠妃面上露出了一個慘然凄惶的笑。
薛皇後從頭至尾未發一言,她最後看了柳惠妃一眼,然後轉過身,走出了這座恢弘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