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站住！"她揚聲喝道，發簪脫手而出釘在對方腳邊。那兩人驚惶轉身，月光照亮其中一張熟悉的臉——正是白日里負責煎藥的伙夫老周。老周的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皮質葯囊上，突然扯開衣襟，露出纏滿紗布的右臂。
沈芋瞳孔驟縮。今日午後她為士兵處理傷口時，分明記得老周的右臂纏着浸血的繃帶，此刻紗布上卻乾乾淨淨，連葯漬都未曾留下。更詭異的是，隨着老周劇烈喘息，沈芋嗅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杏仁味。
"是你在葯湯里下了落日砂。"她後退半步，指尖在袖中劃開系統解毒界面。老周突然怪笑起來，從懷裡掏出個陶瓶，褐色液體順着瓶口滴落，在月光下泛着妖異的紫光。
"姑娘聰明，可這'千日醉'毒發時，連神仙都救不......"話音未落，老周突然捂住喉嚨踉蹌後退，陶瓶摔在地上碎成齏粉。沈芋這才注意到他後頸插着半截弩箭，箭頭纏着暗金色絲線。
"好巧。"霍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握着軍中特製的袖弩，"方才去廚房查賬，發現米缸里藏着半袋西域胡麻。"沈芋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老周腳邊滾落的葯簍里，果然露出幾株開着藍紫色小花的植株。
"曼陀羅花？"她蹲下身細看，葉片上的鋸齒狀紋路在月光下泛着油光，"他們想讓中毒士兵陷入幻覺，再趁亂......"
霍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進陰影里。二十步外的馬廄傳來草料翻動聲，接着是重物墜地的悶響。沈芋屏息數到第七聲梆子響，看見個佝僂的身影從馬糞堆里鑽出來，正是李嬤嬤。
"這老虔婆！"霍祁扣在她腕上的手指驟然收緊，"前日我親眼看見她往馬料里摻苜蓿粉，說是給戰馬開胃。"沈芋突然想起系統曾提示過，苜蓿與某種礦物同食會引發馬匹癲狂。
李嬤嬤從懷裡掏出個錦囊，藉著月光抖開。沈芋看清那是用蜀錦縫製的香囊，綉着的並蒂蓮紋正是錢萬三老家的樣式。她正要出聲提醒，霍祁已先發制人地射出弩箭。
箭矢破空聲中，李嬤嬤突然轉身，將香囊甩向他們藏身之處。沈芋聞到濃烈的麝香混着雄黃氣息，系統界面瞬間被紅色警報覆蓋。她拽着霍祁就地打滾，避開那團黑霧，卻聽見身後傳來馬匹受驚的嘶鳴。
"不好！"霍祁突然起身，"馬廄里的西域汗血寶馬......"話音未落，整座軍營的火把突然次第熄滅。沈芋在黑暗中摸到溫熱的液體，藉著系統微光看去，指尖染着暗紅的血漬。
"是硃砂。"她將手指湊近鼻尖，"他們用硃砂混合夜明砂製造黑暗，趁機......"遠處突然傳來金屬相撞的脆響，伴隨着士兵驚恐的呼喊："敵襲！南門有刺客！"
霍祁拽着她沖向兵器架，卻在經過帥案時被什麼東西絆倒。沈芋藉著系統微光，看見躺在地上的正是白天送慰問品的信使。他咽喉處插着半截玉簪，衣袋裡露出半張泛黃的信箋，上頭寫着"子時三刻，火燒糧草"。
沈芋的指尖剛觸到信箋邊緣，忽聞帳外傳來戰馬嘶鳴。她猛地扯下帥案上的虎皮披風，裹住整卷賬冊塞進懷中。霍祁已將信使屍體推入暗格，返身將兩柄雁翎刀拋來："去廚房！"
二人貼着牆根疾走，月光下可見百步外的馬廄騰起濃煙。沈芋突然被拽進堆着黍米的糧倉，霍祁的呼吸拂過耳畔："聞到沒？是石腦油的味道。"她這才注意到空氣里浮動着刺鼻的油氣，糧倉縫隙里滲出的月光竟泛着詭異的青藍色。
"不好！"她扯斷腰間葯囊，將硫磺粉撒在門縫處，"他們用石腦油混合雄黃，遇火會......"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糧倉頂棚被氣浪掀飛，沈芋被霍祁壓在身下，耳中嗡鳴着無數細小的爆裂聲，彷彿有成千上萬隻蜜蜂在血管里穿行。
"火...防火......"她艱難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若蚊蚋。霍祁的身體突然重重壓下來，她這才驚覺他後背插着三根弩箭，箭頭泛着孔雀藍的光澤。